歷史與空間：重遊三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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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黃金遊輪駛過瞿塘峽。 作者提供

馬承鈞

傍晚，高鐵抵達湖北宜昌車站，大巴載我們直抵江邊，碼頭泊着幾艘銀色巨輪，江面百舸爭流，流金溢彩，令人對此番旅行充滿憧憬。

這是筆者第二次遊覽長江三峽，距上次整整27年了。河南縱橫國際旅行社總經理夏紅軍親自陪同，領隊趙培為我導遊。

登上長江黃金七號遊輪，眼睛一亮：船上餐廳酒吧、健身房、娛樂室、電影院、恆溫泳池、中西醫館、商務中心及環形賽車道、直升機停機坪等一應齊全，設施之「高大上」令人驚歎。三十來歲的夏紅軍是重慶人，從事旅遊12年，三峽遊是其主導項目。他說：「黃金遊輪長136米、寬20米，噸位11,250T，船員175人，船艙6層，客房190個，可接客445人，是按國家內河星級遊船和國際海洋郵輪及五星級酒店標準設計，2013年由獨資國企--重慶旅遊投資集團籌資建造七艘，屬五星級超豪華涉外遊輪。」

我下榻頂層一個17平方米單間，有電視、桌椅、盥洗間、觀景陽台，舒適度堪比五星級賓館。當晚，黃金七號船長杜榮書在五樓多功能廳舉行歡迎晚宴，熱情的致辭激起全場掌聲。會後有文藝演出和舞會，我是舞盲，返回房間，電視正播出無人機航拍的三峽風光，令吾着迷！

一夜難眠，想起27年前情景自有隔世之感，當年輪船的簡陋擁擠與今日遊輪的豪華壯觀直有天壤之別。我從船窗俯瞰長江夜景，期待一次高規格「三峽遊」。

午夜，隱隱感覺船體移動，推窗一看，江畔景物徐徐後移，遊輪啟航了。翌日晨到餐廳早餐，船上三餐均為自助，中西兼備、佳餚繁多，自然少不了重慶口味，挺好。

當天晴空萬里，時速26公里的遊輪漸入佳境，旅客紛紛登上六樓陽光甲板觀賞風景，身邊幾位老外不時發出驚歎聲。8時許遊船靠岸，下船遊覽第一站「三峽人家」。

這裡位於宜昌市夷陵區，為國家5A級景區。夏總說：「三峽人家以灣急、石奇、谷幽、洞絕、泉甘著稱，已入選長江最佳旅遊新景觀！」我們遊覽了明月峽、楊家溪和石牌抗戰紀念館。四周奇峰凌空，綠樹飛瀑，奇幻空濛，旖旎迷人。導遊趙培指着南岸四座奇石說：「像不像《西遊記》裡唐僧、孫悟空、豬八戒和沙和尚？」我們一看，都說：「像、像、像！」

返回遊輪，大廳有中醫保健講座，我等邊歇息邊聽了一堂養生課，棒極！

頭一頓午飯，在「秀色可餐」中進行。趙導說，遊輪駛入三峽最東段的西陵峽。只見江水湍急而碧清，兩岸奇石掩映花樹，頭頂天開一線，讓人疏忽了一桌美味。同行的岳女士道：「記得李白寫過一首西陵峽的詩--『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遊。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

我說，這詩叫《渡荊門送別》，乃李白離川壯遊時所作，青年詩人站立船頭，驚艷西陵峽的壯美奇特，自然靈感噴發，後幾句是「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

午後下船，專車送我們登上罈子嶺，俯瞰全球最大的水力發電工程--三峽大壩。夏總如數家珍：「三峽大壩距葛洲壩38公里，全長2,308米，高185米，總投資4,955億元，1994年開建，歷時12年竣工。蓄水後長江成為全球貨運量最大的通航內河，三峽船閘半年通過量就達5,800萬噸......」

我被大壩的雄奇壯觀震撼了！奇山秀水間崛起幢幢大廈，船舶車輛川流不息，千里峽江變成連通九州的「水上高速公路」，大壩為風情萬種的三峽錦上添花了！

第三日航程好戲連台。遊輪駛入三峽第二段巫峽，走進一幅美輪美奐望不到邊的山水畫卷。巫山十二峰美麗傳說舉世聞名，27年前駛經巫峽正值午夜，今番終於如願以償。但見峽谷迂迴曲折，奇峰凸起，幽深綺麗，驚歎聲此起彼伏，遊客紛紛舉起自拍器。趙導邊為我拍照邊說：「巫峽素有『景中景，奇中奇』、『長江一絕』『天下仙境』之譽，古人讚美它『放舟下巫峽，心在十二峰』，連老外都誇此乃『中國最美景』！」

船抵巫山港，我等換乘小觀光船遊了大寧河小三峽、馬渡河小小三峽，密集的景點令人目不暇接。兩岸翠巒高千餘米，江面窄處不足百米，激流險灘、峭壁陡崖，不禁想起李白「千里江陵一日還」的浩歎。當晚船上舉辦國畫講座，遊罷美景再聽山水國畫，妙極了！

第四天亮點是重慶瞿塘峽：白帝城、石寶寨、張飛廟、「鬼城」、龍骨坡文化遺址等等人文景觀豐厚之極！登白帝城探望劉備「託孤堂」和諸葛亮《八陣圖》，教人發思古之幽情。走進張飛廟，不由對這位三國名將肅然起敬。石寶寨是現存最大「穿斗式木結構」建築，十二層閣樓飛簷高聳依山傍水，古代工匠精湛技藝令我驚歎。酆都「鬼城」號稱「東方神曲之鄉」、道教「洞天福地」，融巴渝文化和鬼文化於一身，匯儒、佛、道關於「人類歸宿」的傳統民俗，驚悚刺激吸人眼球，堪稱長江邊一處另類勝蹟。

哇！人們驚呼起來--褐色的懸崖上出現一個個黝黑洞穴，寬約半米，形如風箱。「這就是古代懸棺嘍！」夏總說：「作為古代一種喪葬風俗，它借『高棺』（高官）之意保佑子孫富貴，也預防先人遺體遭人獸侵犯。」

「它是怎樣放上去的呀？」遊客們困惑不解，夏答：「這個嘛，一說是鑿路將棺材搬上山頂，再將棧道毀掉；一說趁漲水時將棺木送上崖壁；又一說用絞車、繩索和滑輪把棺材吊上懸崖。」眾人連連稱奇，懸棺之謎給三峽抹上更多神秘色彩。

夕陽下，江面忽然波濤洶湧呼嘯奔突，兩岸斷崖高聳、如門半開。趙導大呼：「我們進入夔門了！」她說，夔門為三峽西大門，山陡水急，是長江最窄處，素有「夔門天下雄」之稱，與「劍門天下險、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並稱巴渝四大名勝......

我佇立船頭，清新的江風略帶寒意。回顧四天來從西陵峽到瞿塘峽，長江猶如一條碧綠緞帶在林立奇峰中穿行，193公里航程令人沒齒難忘。夏總道：「我們走過了國家旅遊局向海外重點推介的世上可通遊輪的第一大峽！」

夏紅軍問我此行觀感，我道出三點感想：一，當年修建大壩，有人擔心三峽將風光不再，如今江水卻上漲百米，再無豐水枯水之別，全年可飽覽美景，實現了「斬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夢想；二，如此豐厚獨特的人文遺蹟與奇幻絕妙的自然景觀薈萃母親河，三峽完全有權入選世界自然和文化遺產名錄，渝鄂兩地應聯袂合作申遺成功；三，多艘黃金遊輪滿載中外遊客日夜游弋長江，足見崛起的中國進入旅遊黃金期！

當晚正逢聖誕夜，杜船長舉辦盛大歡送晚宴和聯歡，筆者頗受感染，即席賦詩一首：

三峽美譽天下走，

黃金七號畫中遊。

萬古奇觀震世界，

長江山水第一流！

凌晨五點，小夏發來短信：「重慶朝天門碼頭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