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裡行間：古龍與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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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寫得甚為詳盡、跳脫、毫不枯燥。 作者提供

黃仲鳴

病中無聊， 看不了正經書，遂胡亂於書架雜書處抓一本。一看，赫是古龍的《蒼穹神劍》。這也好，這是古之武俠第一書也，翻了十多二十頁，索然無味，放下了。

新派武俠，素來只喜金庸。讀了金庸，就不想看其他了。古龍的作品，只適合拍電影，看原書，往往不能終卷。於是在書架又取下一本《蕭十一郎》，只看了幾頁，又放下；再取，是彭華寫的《浪子悲客：古龍傳》。這竟看得津津有味。古龍是一傳奇人物，為他立傳，自然豐富多彩。

《蒼穹神劍》雖是處女作，但在此之前，古龍已經舞過刀弄過劍了。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台灣，武俠小說文壇上有三位響噹噹的人物：諸葛青雲、臥龍生、司馬翎，時人呼之為「三劍客」。年輕的古龍，對他們十分敬佩，一直想結識。三劍客有個文藝沙龍，呼朋引類，飲酒談天，不亦樂乎！朋友皆慫恿古龍去參加。古龍自嘆寂寂無聞，自卑感作祟，不敢登「大雅之堂」。朋友熱情，強拉了他上去。這一去，改變了古龍的命運。

俠客風流，三劍客嗜酒愛美人，又豪賭；神侃海聊，指點武壇。這正合古龍的脾性；而他的海量，更嚇驚三劍，對這後生小子莫不刮目相看。

醇酒、美人、賭博，往往成文人之累。報上連載，不得不交，被追稿追得急了，他們開始打古龍的主意。古龍當然十分樂意成為他們的槍手。

這捉刀生涯，在成為大作家之前，倪匡也曾當過。代筆多了，技癮，也受到報館賞識，便親自操刀。古龍也是這樣，一九六零年，二十三歲，《蒼穹神劍》出台了。一出手，竟然欲罷不能。這一年，除了《蒼穹神劍》外，還推出了五部作品：《月異星邪》、《劍氣書香》、《湘妃劍》、《劍毒梅香》和《孤星傳》。諷刺的是，古龍為了應付出版，有些作品竟也找人代了筆。如《劍氣書香》的後半部，由墨餘生代；《劍毒梅香》大部分由上官鼎操刀。以代筆起家，到自己出道的第一年，也找人代了。

古龍的「浪子作風」，比三劍客更厲害。寫此文前，與薛興國飯聚。他說古龍的《陸小鳳．鳳舞九天》在報上連載時斷稿，便由他續筆；《離別鈎》的序也是他寫的。《陸小鳳》是古龍重要的作品，想不到也找人代筆。

代筆在該年代甚為流行。金庸的《天龍八部》有五六萬字便由倪匡捉刀；成書時全刪了。倪匡與古龍是莫逆之交，卻未聞兩人有代筆的軼事。

《古龍傳》闡述了一代浪子的悲情人生。晚年時，古龍收了兩名門徒：申碎梅和丁情。古龍無法執筆時，他們便負起捉刀之責。古龍死時，他們還披麻戴孝。古龍傳奇的一生，這書寫得甚為詳盡、跳脫、毫不枯燥、不厭悶，比古龍若干著作，更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