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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台客聚:小時候的味道

2016-08-18

伍呆呆

「吃貨,指貪吃的人,多指喜歡吃各類美食的人,並對美食有一種獨特的嚮往、追求,有品味的美食愛好者、美食客、美食家。」

在百度詞條用網絡時代的新詞對號入座,竊喜地發現自己也算得上是一枚資深吃貨了。

而作為一枚資深吃貨,我尤其喜歡一些普通人的味覺不易接受的味道,比如魚腥草,比如榴槤,比如藜蒿,比如香椿。尤其是香椿,是我每年春季的最愛。

如今在粵地吃上產自江南的香椿也極容易。甫一上市,便很快地從產地空運而來,我便歡喜地忙不迭地趕去市場買回,自己動手做香椿拌豆腐、香椿炒雞蛋......生怕錯過了這時令菜的味道。

還有同一季節給予吃貨的福利:榆錢。清炒榆錢、榆錢煎蛋,再加上捎帶而來清香甘甜的國槐花,涼拌槐花、槐花糕、槐花麥飯......那些淺白的細碎,簡單地成為舌間美味。還有朋友從鄉下帶來的自家產的蜂蜜,清清淡淡的甜,兌水喝之,齒頰間瀰漫開花兒的甜美。

整個春天吃喝的,都是小時候的味道。

記得小時候跟着父親經常搬家,每次新家所住的都是平房,房子周圍總是有大片大片的空地,父親總是在空地種滿各類蔬菜:春天的韭菜、菠菜、木耳菜;夏天的絲瓜、苦瓜、黃瓜;秋天的辣椒、白菜、豆角;冬天的萵苣、胡蘿蔔......在分明的季節裡,蔬菜的酸、甜、苦、辣各守其味,甚至於不用舌頭的味蕾分辨,單憑鼻子的嗅覺,閉眼就能聞出眼前的蔬菜品種。

每當菜盤子裡頻繁地出現胡蘿蔔的時候,咀嚼中就有了新年的味道。父親單位食堂的四川廚師最喜歡在切胡蘿蔔的時候哼哼:「胡蘿蔔,蜜蜜甜,看到看到要過年,兒子想吃肉,老子沒有錢......。」

小時候的蔬菜,能吃出季節的酸和甜,也能從中品到生活的苦和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餐桌上的蔬菜再也沒有了季節的變化。

在恒溫大棚的幫助下,只要你想吃,你的菜盤子隨時可以穿越四季,奉上你想吃的蔬菜。當然,蔬菜的味道也跟着穿越了,春天的菜保不齊就變成了夏天的味道,或者直接穿越到冬季。各種化肥、農藥成了蔬菜們穿越的助力。於是,四時鮮蔬也不守時了,我們的胃也變得麻木起來。

幸好還有香椿、榆錢、槐花這一類,堅守在自己的季節等着時令到來。

女兒還小的時候,帶她回鄉下過年。彼時,她從網絡上的農場一下子走進了外公的菜園子,像做夢一樣,興奮地雀躍着摘了滿籃子她只在網上農場所認得的蔬菜。等到菜炒好端上桌,一吃之下,女兒竟然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和舌頭,不相信吃到的是同一種蔬菜:那些未施化肥農藥又應時的蔬菜,喚醒了從小生活在都市裡吃慣了大棚蔬菜的女兒的味蕾。

後來,再回憶起童年,外公的菜園子成了女兒最美好的記憶之一。她也遺傳了我愛吃的天性,成了一枚嘴饞的小吃貨。一次,偶然地在長洲吃到鄉下阿婆種的蔬菜,便大讚:「這是我小時候吃過的味道!」而隨之又多了些許迷惘:可是,還是差了一點點什麼呢?

我知道女兒所疑惑的差得那一點點「什麼」。

隨着年齡的增長,遊歷的增多,也隨着吃貨生涯的愈來愈資深,我喜歡吃的食物並沒有新的變化,能讓我的味覺感到愉悅並能勾起「小時候的味道」的食物,其實只有幾樣,都是在小的時候吃過的。覺得這些食物特別的美味,味道特別的熟悉,並不是食物味道的本身,而是它們給我帶來的回憶。

是的,我們在品味美食的同時,也就是在咀嚼我們心底深處最原始、最純真、最柔軟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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