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 蠹
人類是一個忘性大、記性少的物種。克羅齊曾經說過：「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他的意思是，人類的歷史與現實息息相關。克羅齊得出這樣的結論，恐怕並非僅僅因為眾多歷史事件之間的因果關係。我想，或許還與某些歷史細節的簡單重複出現有關。
作為後來者，我們吃驚地發現：在某個歷史時刻，我們總是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另外一個時刻：某些人和某些事，二者之間的相似程度是多麼地高啊！這種近乎吻合的重疊，讓無數智者哭笑不得。「雙十一」也是這樣吧。哭着喊着去敗家的女同胞們，在11號0點大都被搞得神經兮兮。毋庸諱言，其過程是「爽」的：三折的舊書，兩折的鞋子，四折的剃鬚刀，折上加折的內衣......小到雞毛蒜皮，大到冰箱、彩電、電腦、傢具，通過一根網線，統統往家裡不斷地拉。這種忘我的精神狀態之下，孩子的奶粉錢，自己AA聚餐的預備金，甚至是交納物業的零碎銀子，統統獻給了一隻「貓」。留下的，是哭喊着要去剁手的錚錚誓言。我認識的一名美女，重複這種悲催的故事已經數次。今年的「雙十一」，她家裡的網絡出了點故障。結果是啥也沒有買成，第二天早上在朋友圈裡沾沾自喜，自以為躲過一劫。其實，我們買來的，多數都是非必需品。我們滿足的，多數都是自己的虛榮心。網購的魅力太大了，讓無數實體店門庭冷落，讓無數家庭緊衣縮食。這種種跡象表明，在某隻貓沒有成為集體膜拜對象之前的千百年前，人類的幸福是多麼實在。
遙想1,100多年前，河北省清河縣一位姓宋的男士，在縣城租賃了一間門頭，用高度的熱忱打造了一份炊餅事業。也僅僅是數年間，這位男士在縣城購買了兩層的小洋樓，並且娶了一名美女潘金蓮，這位男士，則是舉世聞名的武大先生。在宋代，一個貨郎憑藉自己的炊餅手藝，就能夠活得有滋有味。有網友感歎說，那真的是一個令人神往的時代啊！難怪，馬可波羅筆下的臨安城和大都市如此地令人迷醉；難怪，大歷史學家湯因比無論如何要到宋代去做一名書生。宋代不僅沒有文字獄，炊餅也可以賣得有聲有色。回過頭來看看當下，該死的鼠標、網線、一隻貓，把我們的荷包統統搾乾，於是千百萬人「昨夜一時爽，今晨去吃土」。
有朋友從非洲歸來，稱在那見到有人賣土餅，問了一下價格是10美分5塊餅。其具體做法是：挖開土層，取數米以下的土壤，挑乾淨裡面的石子和雜物，加水揉成泥團，攤薄了烤着吃。也有人說，非洲的兄弟們更習慣於把泥土和糧食攪拌了，攤成餅烤了吃。那位見多識廣的朋友說，「吃土」的深層次含義是：人類是離不開土地的，土地是女性的象徵，人類吃土可以從中獲取影響和精神。還有的人，據說靠吃土治病。這種療法究竟效果如何，外人不得而知。在大饑饉時代，觀音土是餓極了之後不得不的選擇。這種土吃到肚子裡以後無法正常消化，也無法正常排泄。久而久之，坐臥不寧、寢食難安，生不如死。民國時期，四川富順遇上了大災，人們爭着去挖觀音土吃，土坑挖得太深了出現塌方，活埋了不少人。對此，活着的人倍感振奮：大家從此可以「人相食」了！
人性的異化，總是隨着物質的匱乏一步步滑落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