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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文獎」凝聚學者與青年作家 孕育華文文學未來超新星

2017-04-15
■第6屆「華文獎」 籌委會成員與評委合影:(左起)陳冠中、王安憶、何杏楓、李景端、金聖華、梁元生、李歐梵、陳平原、陳芳明、彭鏡禧、單德興。■第6屆「華文獎」 籌委會成員與評委合影:(左起)陳冠中、王安憶、何杏楓、李景端、金聖華、梁元生、李歐梵、陳平原、陳芳明、彭鏡禧、單德興。

在全球一體化及互聯網訊息爆炸的大背景下,華語文學彷彿成為了被社會主流邊緣化的獨腳戲,如何在這個脈絡之下推動乃至復興華語文學,是很值得關注的議題。由香港中文大學文學院舉辦的「全球華文青年文學獎」(下稱「華文獎」),一直是華文文學界盛事,肩負推動華文青年文學創作與翻譯的使命,弘揚中華文化,自17年前首次創辦至今,迄今已臻第6屆。日前,該獎項在中大舉辦專題講座,邀請了比賽的評委分享文學及評審心得,就着「華文」、「文學流派」、「散文」等關鍵字發表各自的看法,探問華文文學的出路。

撰文、部分攝影:香港文匯報記者 陳添浚

是次比賽一如以往吸引了來自中國內地、中國香港、中國台灣以及新加坡、馬來西亞、歐美等地逾二百多間大專院校青年作品的過千份投稿。據悉「華文獎」設散文、短篇小說和文學翻譯三組,評審包括小說組的王安憶、陳冠中、駱以軍;散文組的李歐梵、陳平原、陳芳明;翻譯組的金聖華、彭鏡禧、單德興。每組設冠、亞、季、優秀獎及鼓勵獎共78名,冠、亞、季軍分別獲得獎金2萬、1.5萬及1萬港元。

在日前的開幕禮上,中大文學院院長梁元生教授指出,年輕人透過文學既可抒發個人感受,也可討論人生議題,更可幻想未來。是次得獎作品題材豐富,文筆精練,充分顯示青年能透過文學回應社會上不同的議題,發揮文學令人反省、進行批判的功能。華文獎榮譽顧問金聖華教授則說,該獎項在上世紀90年代成立,現在的得獎人在當時只不過是剛出生不久、蹣跚行走的嬰兒,在這個互聯網emoji年代這批年輕人還在守護着文學的奧妙,實在是難能可貴。而華文獎籌委會主席何杏楓教授則打趣說,「華文獎」不止是規模最大的華語文學獎,而且也是名字最長的華語文學獎。她又指中國現代大作家如張愛玲、沈從文、郁達夫等,最好的作品都是寫在他們20多歲正值人生春夏之時,因此這些得獎同學很可能就是華語文學冉冉升起的超新星。

參賽小說風格各異

在開幕禮後,隨即進行的是小說創作講座,由兩位短篇小說組決審評委主講,分別是著名中國女作家、《長恨歌》作者王安憶及「香港三部曲」的作者陳冠中。台北著名作家駱以軍也是三位決審評委之一,卻因病未能出席,不過他也事先錄下了一段評審心得。這既包括了對是次參賽作品風格的評價:「這次的作品,有中國北方的小說語言,像卡夫卡式的蛻變、遲鈍的暴力,或是有莫言式的魔幻狂歡;也有像寫一個中國農村的氣味、人群感,對市場經濟的集體瘋狂與異化。」又包括了對作品地域特點的評價:「文字中是一種香港特有的人和空間,都挨擠在一起,一種急促的灰影感覺,寫香港的馬會呀、排檔街呀、點心舖呀、早餐茶樓。也有馬華的,南方之南的......當然也有我比較熟悉的,台灣年輕創作者的作品。」

這些點評,也引出了王安憶及陳冠中爭論的要點,也就是說,文學流派與風格的分歧及「一種華文,各自表述」的地域問題。王安憶教授表示,無論是市場的文學還是是次比賽的參賽作品,她都可以總結出一個規律,即現實主義文學與現代主義文學的分歧,而這種分歧甚至反映在是次評審口味上的不同。「像我這種老一派的內地作家,都是以描寫寫實生活為主的,延續由巴爾扎克、福樓拜開始的那種傳統。但我發現內地以外的作家,都偏好那種抽象的現代主義文學,用一個道具或者一個生活細節去隱喻。我逛書店時,發現這種文學開始成為主流,自己那個流派反而變成了小眾。這種新的文學方向使兩者的分歧愈來愈大,不知道未來還有沒有合流的可能性。」她之後又評價小說跟地域性的關係:「內地和台灣在用字還是有一些分別,台灣保留了較傳統的用字,而內地則較白話,而且在國內方言的限制性會比較大,都是《春晚》那種北方的普通話。因此,幾年前金宇澄突破性地以滬語創作《繁花》時獲得了很大的迴響。」

「理解」化解「華文」分歧

對於王安憶這些見解,陳冠中則嘗試以「理解」去達至殊途同歸的華文文學終極追求。在香港長大、曾在台北居住、現定居於北京的他不否認「一種華文,各自表述」的現況:「我們在討論『華文』時,會先問是何處的華文。兩岸四地都有各自想像的書面語。文言一直存在於香港和台灣的現代文學,而且在香港,文言會被視為是高級的。當年『中文運動』就是首先推動文言文,但內地經過五四運動的洗禮,基本上文言文都不復存在。」但他認為,「華文」是文字中心的,與歐洲拉丁文語言中心的語系始終不同,因此我們不論是在討論哪種華語文學,那個華文的幽靈一直在上空徘徊,最重要是我們如何從社會學意義上的「理解」(德文:Verstehen)去「懂得」對方的華語文學。「『理解』這個概念是由德國社會學家韋伯提出的。無論是現實抑或現代主義,還是不同地域的華文,我們都需要去理解對方,去駕馭『差異的美學』。張愛玲曾經說過:『因為懂得,所以慈悲。』」他認為要成為大文豪,做「超級作者」是不夠的,還需要做「超級讀者」,才可真正掌握「一種華文」。「很多人願意看外文翻譯,卻不願『理解』另一種華文地方的文學。」

散文美在於親切感

在另一場有關散文創作的專題講座中,散文組的三位重量級評審李歐梵、陳平原、陳芳明各自作出對散文的解讀。李歐梵憶述,自己創作散文的緣起可追溯到中學時的周記:「寫散文時必須根據自己的感受,這樣才會有親切感,打動讀者。切忌寫一些家國大事,或者抄襲一些範文。」他又認為散文的文學價值不應該被忽視,雖然表面上自由鬆散,但其實也有它內在的要求,遵從一定的節奏和韻律:「長篇小說有幾句可以偷懶蒙混過去,但散文不行,用字方面要小心琢磨。但又要避免抽象晦澀的用字,否則就會變得像寫論文,賣弄學術和知識,丟失了親切感。」陳芳明教授也發表了類似見解,力證散文有其嚴謹結構:「『散文』的概念最初是由余光中提出,台灣第二次文學革命時提出的就是把鬆散的文字濃縮成一篇藝術品。」

北京大學陳平原教授則先是分享一則讓在場聽眾都捧腹大笑的軼聞:「上世紀70年代晚期,我的高考作文曾經登上過《人民日報》,其實那個時候教育水平沒現在好,水平都比不上現在的高考作文。而且我後來進大學、做研究也寫了不少文章,但現在我回到家鄉,別人還是在稱讚我當年的高考作文寫得不錯!」之後他從文學歷史發展的角度出發,考察「散文」的發展:「散文是一個流動的概念,宋代就已經出現散文,但其後經過不斷改造,最近一百年才出現了我們所認識的散文。在古代,散文是最重要的文學體裁,現在卻在詩、詞與小說之下,散文作家給一般人的感覺就是雖然有點文采,但又不入流。」不過,他預言在訊息發達的年代,普羅百姓經常接觸篇幅較短的散文,散文有機會獲得新生。最後他透露一些散文創作的要訣:「切忌在散文中使用成語,因為這是拾別人牙慧的行為,要忠於自己的真實經驗和感受,真誠面對自己的寫作。散文也不應該小說化,忽略了『論』的部分。」

由開幕禮至本月18日期間,香港中央圖書館將舉行得獎作品展覽,讓大眾免費欣賞是次來自五湖四海的得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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