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和道家對音樂的看法不同。資料圖片德國哲學家尼采曾說過：「沒有音樂，生活將會是一個錯誤。」誠然，優美動人的音樂，可以陶冶性情，紓緩情緒，有助提升生活質素。
傳統的儒家思想，亦非常重視禮樂文化，主張「禮以教中，樂以教和」，強調音樂對人類文明的教化意義。至於道家，又是如何看待音樂呢？
《莊子．齊物論》曾論述過「天籟」之聲，其文曰：
南郭子綦隱机而坐，仰天而噓，荅焉似喪其耦。顏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隱机者，非昔之隱机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問之也！今者吾喪我，汝知之乎？女聞人籟而未聞地籟，女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子游曰：「敢問其方。」
到底，天籟、地籟與人籟，有何分別？何謂「天籟」？篇幅所限，下篇再續。
譯文
南郭子綦倚靠着几案而坐，仰着頭向天呼出一口氣，一副渾噩無力狀，像是喪妻的模樣。弟子顏成子游站立在老師跟前侍奉，說道：「怎麼回事呢？（老師你的）形體何以竟變得就像枯木，而心神又好像死灰那樣呢？今天倚坐在几案的你，跟以往倚坐几案的模樣大不相同啊！」子綦回答：「偃啊，你問得真好！現在我已忘了自己的存在，你知道嗎？你大概只聽聞過『人籟』，而還沒能聽見『地籟』；也許你能聽見『地籟』，卻還聽不見『天籟』啊！」子游說：「請問三籟的具體含意是？」
注釋
① 南郭子綦：南郭，城郊南端。《釋名．釋宮室》：「郭，廓也，廓落在城外也。」子綦，人名，因住於南郭，故以為號。
② 隱机：隱，依靠。机，通「几」，几案，小桌子，〈徐無鬼〉正作「隱几」。
③ 噓：吐氣貌。《經典釋文》：「吐氣為噓。」
④ 荅：渾忘無心貌。一本作「嗒」，意同。《經典釋文》釋云：「解體貌。」林希逸《莊子口義》：「無心之貌。」林雲銘《莊子因》：「相忘貌。」
⑤ 喪其耦：喪，失。耦，同「偶」。諸家多訓此句為「忘其形體」，或謂肉體與精神為偶，或謂外物與自我為偶，均概指忘記外在形體而使心神自由之意，境界雖高，卻似過於迂曲。竊以為此處「耦」當指「配偶」，謂子綦神情空洞，渾渾噩噩，猶如喪妻之貌。
⑥ 何居乎：何以如此。居，或解為實詞，或解為虛詞，異說紛紜。朱桂曜《莊子內篇證補》曰：「『居』通『期』，通『其』，讀如『姬』，蓋問辭之語助也。......《禮記．檀弓》曰：『何居？我未之前聞也。』鄭注曰：『居讀如姬姓之姬，齊魯之間語助也。』」案：「何居」一語，屢見於不同古籍，當為古之習語。朱說信而有徵，可從。
⑦ 槁木：枯樹。槁，本當作「槀」，《說文》曰：「槀，木枯也。」段玉裁注云：「枯槀、禾稾字古皆高在上，今字高在右，非也。」
⑧ 固：諸家多釋為「固然」，謂形體當然可如枯樹之貌，似可商榷。案：《莊子．天地》：「汝將固驚邪？」俞樾《諸子平議》曰：「固，讀為『胡』。胡、固竝從古聲，故得通用。」此處之「固」，亦當讀作「胡」，表示疑問之意。
⑨ 不亦善乎，而問之也：而，代詞，同「爾」，汝，你。問之，當為「之問」之倒裝，而全句亦為倒裝句式，可理解為「而之問也，不亦善乎」。
⑩ 女：通「汝」，你。
(11) 籟：《說文．竹部》曰：「籟，三孔龠也。大者謂之笙，其中謂之籟，小者謂之箹。」「籟」本為樂器-簫，這裡引申指透過孔竅所發出的音樂，又泛指世間的一切聲音。
■謝向榮博士
香港能仁專上學院中文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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