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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語背後】冬泳淺水灣

2018-01-09

江 鄰

 (一)七絕

 一灣碧水半灣山

 款款晨曦下雲端

 入海輕寒揮臂去

 不知節令已冬天

 (二)鷓鴣天

 曙色依依起海灣

 晨風如縷夜如煙

 三冬凍水勤划臂

 萬頃清波任撒歡

 防冷褲,禦寒衫

 不如一念駐心間

 若將凜冽尋常視

 便得風流數九天

香港是個適宜冬泳的地方。氣溫不算特別低,卻也讓人感受到寒冬的凜冽,能起冬泳之效。更重要的是,游泳場地和設施齊備,有較暖的室內泳池,也有較冷的室外泳池。香港彈丸之地,僅政府康文署管理的公眾泳池就有44個,分佈也很均勻,市區22個,新界和離島22個。其他機構包括大中學校、住宅物業、慈善團體等,管理的泳池更多。當然,對游泳愛好者來說,最好的去處還是公眾泳灘。

公眾泳灘由香港政府憲報公佈,歸康文署管理。全港現有41個刊憲的泳灘,正常開放的38個。3個臨時關閉,一個因泳區水質疑遭污染,一個因為水流湍急且水底不平坦,還有一個由於泳者太少,冬季平均每天不足1人。公眾泳灘配備的服務設施,計有餐廳、小食亭、燒烤爐、更衣室、淋浴廊、洗手間、泳屋、浮台、防鯊網、救生員服務等十來項。每個泳灘根據實際需要配備,多數為七八項,其中五項是必備的:更衣室、淋浴廊、洗手間、防鯊網、救生員服務。

游泳的好處沒有爭議,對冬泳就有不同看法。我平常運動不多,游泳算是一個。年輕時還游過冬泳,積雪懸冰之間頗有成就感,可惜沒有堅持下來。2017年參加「維港渡海泳」,受到激勵,打算把游泳作為痡`運動,不間斷地做下去。開始在就近的堅尼地城游泳池游了一陣子,後來跟茪@位有經驗的朋友,去了淺水灣泳灘。在公眾泳灘中,淺水灣自然風光是一流的,人文景觀更是出類拔萃。

淺水灣位於香港島南面,整個海灣呈新月形,依山傍海,浪平沙細,灘床開闊,昔日被列入香江八景,名曰「海國浮沉」。淺水灣英文名Repulse Bay,源於1840年代停泊該灣的英國軍艦HMS Repulse,日佔時期一度被改名為「綠⑩濱」。不過,香港人只叫它淺水灣。灣內有一個鎮海樓公園,極具中國傳統特色:七綵樓閣,飛龍盤旋,十米多高的「天后娘娘」和「觀音菩薩」面海而立,海龍王、河伯、彌勒佛、福祿壽環侍左右,其樂融融。據說,來香港旅遊,「兩灣」非去不可:一為銅鑼灣,一為淺水灣。不去銅鑼灣,不可以感受香港購物之都;不去淺水灣,不可以領略香港海天一色。淺水灣的風光,春花秋月,朝暉夕陰,各有其妙。單就泳灘而言,最熱鬧的時節自然是夏季,沙灘上人來人往,各式泳裝爭奇鬥艷,色彩斑斕。冬天慕名而來的遊客,大都是觀景,下水游泳的並不多。然而,此時若有緣下水,碧波萬頃,泳者寥寥,更有天高海闊之感,雲舒雲卷,隨波逐流,別有韻味。

經歷了海泳,才知道冬泳的魅力。泳池的最大優點是方便,不需要做多少準備,尤其熱水淋浴是冬泳一寶。但海泳凸顯了泳池的枯燥。在微涼的海水中,思緒是暢達的,肌肉是緊致的。相反,在溫吞的泳池裡,思緒是緊迫的,肌肉是懈怠的。泳灘好比郊野散步,泳池卻似跑步機上走路。大海裡充滿生機的一圈,泳池裡需要幾多單調機械的來回。

香港的生活節奏整體後移,上班普遍比較遲,很多活動都安排在晚上。我的冬泳就只能趕早上了。下水時天還未大亮,冬至前後,尤其如此。往往是游荋澒荂A路燈滅了,天光開了,沿灣的建築慢慢顯露出來。如老電影,一幕一幕在眼前展現。這會讓人聯想,淺水灣作為歷史悠久的高檔住宅區,發生過很多故事。

譬如淺水灣酒店,1918年開建,迄今整整一個世紀,因張愛玲的《傾城之戀》為人所熟知。小說中,男女主角在這裡情場鬥法,其實濃縮了世事滄桑。張愛玲是不惜以一場殘酷的戰爭來成就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麼?或者,她是想表現覆巢之下無完卵,面對一座城市的毀滅,那些戀愛中自以為精明的小把戲,又算得了什麼呢?經過傾城經過戀,白流蘇和范柳原終於「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僅僅是一剎那的徹底的諒解,然而這一剎那夠他們在一起和諧地活個十年八年」。

這哪只是在講男女關係啊!世事幻象,每個人與滾滾紅塵的緣分,大抵都是有定數的,太較真就輸了。社會的表象,亦如它的實質,既不那麼好,也不那麼壞。原諒掉所有不如意的人和事,卸下自私的桎梏,順勢而為,簡簡單單地癡守茪漱葀`處的一份溫潤過日子。十年八年,又一個十年八年,不要與自己的平凡為敵,歲月靜好。淺水灣開發得早,100多年過去了,今天仍是一片旺地,實屬難得。更難得的是,它始終保持了本色天然。正如我們在泳灘遇到的一對老夫婦,他們從1949年開始在這兒游泳,春夏秋冬未曾中斷。可以想見,這幾十年來,他們是怎樣單純而健康地生活荂C以近90歲的高齡,一顆豁達的心,真實,簡潔,韻味無窮......

游畢,從大海裡起來,踩茞蚢鄋漕F,沐茖G涼的風,伴茖怢抸あ漶A新的一天舒展地開啟荂C沖完冷水淋浴,套上暖暖的衣服,寒意漸去,彷彿能感受到血液流轉,全身的細胞都在微微跳動。晨曦如縷,晨風如水,漫天清新之中,身體的快意升起,思想被簡化了。一場冬泳下來,生命彷彿經歷一次提純。多想肉身,少想心靈,這樣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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