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鄰
朝辭維港暮辭京
一路直奔哈爾濱
故友新知方八百
歡歌笑語已三更
寄情冰雪千般媚
追夢神州萬象欣
偏是嚴冬偏要去
從來任性趁年輕
歲末年初，關於中國東北問題的討論驟然熱了起來，「一帶一路」和粵港澳大灣區的話題也持續升溫。看到這些討論，聯繫香港的變化，我想起三年前的一樁舊事。
2014年12月26日，首屆「香港青年學生京哈冰雪體驗專列」起程。800名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朝辭維港暮辭京，一路直奔哈爾濱，高鐵車廂成為他們青春飛揚的流動舞台。儘管20多個小時興奮得沒怎麼合眼，抵達哈爾濱車站時，個個仍是龍精虎猛。
一天一夜，經歷攝氏50度的溫差，僅此一點就讓人激動不已。隨後幾天，茫茫大平原，冰雪大世界，機器大工業，在他們面前打開一個全新的世界。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這一神奇之旅，差點兒胎死腹中。持續79天的「佔中」事件，改變了很多事情的發展軌跡，也改變了很多人對事情的看法。香港青年與內地的交流，變得敏感起來。籌備京哈專列活動的幾個青年團體負責人，開始打退堂鼓。他們擔心會不會有學生撐黃傘、拉標語，或者在重要場合做出不合適的舉動。去還是不去？考驗我這個青年工作部長的定力和擔當。大家深入分析可能出現的風險，反覆討論利弊，決定做足預案博一把。結果一切順利，所有預案都備而未用。
香港青年學生為什麼要去東北，而且是乘火車？東北與香港有關係嗎？打開中國地圖，以香港為起點，經北京到哈爾濱，可以看到一條很重要的地理分界線。大致而言，右邊是人口稠密、經濟發達的沿海地區，左邊是人口較少、經濟欠發達的西部地區。沿這條線北上，一路以年輕敏銳的心去感悟，與同齡人面對面交流，領略不同的文化地理環境和經濟社會發展狀況，必將成為這些青年學生成長的養料。
京哈冰雪體驗專列連續辦了三屆。每年元旦前後，數百名香港青年學生踏上這條難忘之旅。今年不統一組織了，但品牌感召力仍在。好幾個青年團體，各自組織了較小規模的冰雪交流。此時此刻，或在大慶，或在哈爾濱，或在長春，香港青年學生正與當地年輕朋友一起滑雪、溜冰、座談、聯歡......
中國東北和香港一樣，人口以二三代移民為主。這類地方，受社會歷史變遷的影響特別大。改革開放40年來，國家天翻地覆，東北歷盡滄桑。1978年，GDP全國排名前十的城市，東北有四個：長春第五，哈爾濱第六，瀋陽第七，大連第九。到2016年，這四座城市的全國排名分別是：長春第三十，哈爾濱第二十七，瀋陽第十九，大連第十七。從2017年前三季度的情況看，排名還在繼續降。只有大連勉強留在前二十，其他三個城市都落到三十名以後了。一路下行，個中甘苦，不難想見。
那麼，香港在國家改革開放壯闊征程中，走出了怎樣一條軌跡？未來何去何從？
近來討論很多，爭論很激烈。但有一點沒有爭議：香港正處於大變革的前夜。正是在這個背景下，去年12月15日發生了四件事，從某種意義上可以看作是對三年前那場街頭運動的回答。一是林鄭月娥特首到北京述職，與國家發改委簽訂協議，中央政府支持香港全面參與「一帶一路」建設。二是港交所宣佈同股不同權的公司可以申請來香港上市。三是香港大學第一次迎來內地出生並在內地接受大學教育的海外華裔學者擔任校長。四是立法會通過旨在反「拉布」的議事規則修正案。
同一天發生的四件事，釋放出一種強烈信號，使這一天具備了標誌性意義。香港融入國家發展大局，從此進入快車道。投身「一帶一路」和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給了香港重新煥發活力清晰的地緣定位。
港交所的IPO新政，明顯吸取了阿里巴巴未能來港上市的教訓，充分考慮到內地創科企業在發展中遇到的新情況。港大作為香港的代表性學府，聘任內地成長背景的校長，開創性不言而喻。至於立法會成功「剪布」，聯想到近年來特區政府和香港社會深受「拉布」困擾，而大多數被「拉布」的議題又與內地相關，其指向性也是很明顯的。
大勢之下，各種偶然匯成必然。有道是，唯一不變的，是變化本身。年輕人應當有世界眼光。什麼是世界？詩人說，一個人行走的範圍，就是他的世界。同樣，一個人交往的範圍，就是他的世界。一個人思想的範圍，就是他的世界。一句話，走出去才是世界，做鴕鳥是沒有出路的。今日世界，誰也不能忽略中國的強大存在；離開今日中國，談不上真正看世界。香港與內地的交流融合，不是為不為的問題，而是主動而為還是被動而為的問題。主動贏得先機，被動坐失良機。
香港人熟悉一種食物：牡蠣，俗稱生蠔，據說是壯陽的。牡蠣有一種特別的本事，它能夠根據環境轉換性別。通過這種轉換，確保在任何環境下都可以繁衍生息。經過養殖場對比試驗，發現在相對優越的營養和環境條件下，雌性牡蠣佔多數；條件轉差時，雄性牡蠣佔多數。當月平均水溫為13-20攝氏度時，雄性比例高；月平均水溫升至20-30攝氏度時，兩性比例接近；水溫再下降時，雄性比例又增高。看來，相對惡劣的環境和寒冷的溫度，可以激發雄性激素的生長。
不少朋友跟我談起香港青年問題，都說現在的年輕人生活太安逸了。太安逸了就不思進取，不敢冒險，要讓他們吃苦，離開舒適區。一味遷就和迎合，只會害了他們。
幾十年來，天時地利人和，香港的確在溫柔之鄉待得太久了。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現在的發展環境不復以往，留給香港的時間窗口不多了，這片土地極需喚醒蘊藏其中的雄性激素。如果說粵港澳大灣區是一劑良藥，東北的冰天雪地，正是最好的藥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