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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語背後】品味中國白酒

2018-01-23

江 鄰

(一)清香型

 壟上清風一縷間

 三分莽漢五分仙

 但拋天下煩心事

 只問青春不問天

(二)濃香型

 千年老窖酬知己

 萬里鄉思望月圓

 淺唱低吟知味否

 九分甘冽一分綿

(三)醬香型

 莫話滄桑話等閒

 原來苦儘是回甜

 慣看秋月春風裡

 極目天空大地圓

茅台市值突破一萬億元了!網絡上一片喧騰,人們談投資,談風險,談社交;談政府,談企業,談市場;談魄力,談眼光,談人性......就是沒人談酒。

酒是什麼?是食品飲料,社交工具,投資標的,還是解愁尤物?前段時間偶然結識了有「威士忌女王」之稱的台灣品酒師李素溶女士,她說酒是藝術品。藝術品作用於人,是通過刺激感官調動個體的知識文化積累而完成審美的過程。一幅畫,首先進入你的眼睛,然後進入你的大腦。一曲音樂,首先觸碰你的聽覺,然後融入你的內心。酒之於飲者,身心反應過程與此類似。只不過相比於其他藝術品,酒作用於人的感官,更直接更深入,最終與個體產生的審美共鳴,也更全面。

要知道,酒不只是酒精,就像畫不只是顏料,音樂不只是聲音,愛不只是性交。對真正的飲者而言,酒沒有最好,只有最喜歡。酒以水的形態,演繹火的性格。水火交融,是物質,更是精神。品酒是需要功底和修養的,更需要時光和閱歷。懂畫懂音樂不容易,懂酒更難,因為酒比其他藝術品受到的干擾和誤解更多。

大致而言,酒可以分為釀造酒和蒸餾酒兩大類。釀造酒的歷史很悠久,幾乎與人類文明同步,目前的代表是啤酒、黃酒、葡萄酒。蒸餾酒的歷史只有一千餘年,但譜系比較雜,包括威士忌、伏特加、白蘭地、朗姆酒、龍舌蘭酒、杜松子酒、日本清酒、中國白酒等。中國白酒作為蒸餾酒大軍中的一支勁旅,品種繁多,飲用人群最大,與文化人的結緣也是最深的。

中國白酒以香型分類,主體香型清、濃、醬,衍生香型數以百計。不喝酒的人會覺得所有白酒都一個味道,辣或者苦。就像西方人看亞洲人,都一個長相。其實,任何東西,細分是精緻的前提,也是審美的基礎。清濃醬三型白酒,突出的口感分別是:清勁,綿甜,醇厚。當然,三個香型亦各有分支,比如濃香型就有綿、柔、雅之分,不作細述。

清香型以山西杏花村汾酒為代表,故亦稱汾香型。以「清勁」狀之,當從此詞本意說起。清勁是一個形容詞,意為清正剛直,古語譽有德之人為「方雅清勁,有士君子之風」。清勁還作為氣象用語,指稱風力的一個等級,介於和緩與強風之間。吹清勁風時,體感極好,清爽宜人。喝清香型白酒,會品嚐出烘烤新鮮穀物散發出來的香氣,淡淡的,在口舌間瀰漫。酒香純粹,入口爽直,一路暢達,痛快淋漓。清朝風雅詩人袁枚論酒:既吃燒酒,以狠為佳。汾酒乃燒酒之至狠者。余謂燒酒者,人中之光棍,縣中之酷吏也。打擂台,非光棍不可;除盜賊,非酷史不可;驅風寒、消積滯,非燒酒不可。

千年蒸餾史,清香型一統江湖八百年。濃香型和醬香型為人熟知,是最近一百來年的事。目前形成的以濃香型為主體(約佔70%)、醬香型為統帥的中國白酒市場格局,不過三四十年。濃香型亦稱瀘香型,蓋以瀘州老窖為代表。醬香型亦稱茅香型,自然是因為它的代表品種貴州茅台了。相比清香,濃醬二香的口感要柔和得多。清香型白酒通常無須窖藏,濃醬二型則由於窖藏的緣故,微生物作用使酒體變得複雜。濃香型入口綿甜,柔雅豐盈,回味悠長,有如鄉思,亦如風塵。醬香型酒質醇厚,苦盡甘來,好比智者參透人世滄桑,卻道天涼好個秋。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是以該水土之上的物產氣候而論。酒是五穀作物之精華,亦是陰晴風雨之際會。清香型多是黃河流域乾爽凜冽的產物,濃香型得益於長江流域四季分明的氣候,醬香型則以雲貴高原東部山區赤水河諸鎮傲視神州。

清、濃、醬三款香型,恰如人的心情,一曰激烈,一曰柔軟,一曰淡定。若以道家精、氣、神喻之,則飲清香者凝精聚力,激情昂揚;飲濃香者蕩氣迴腸,浮想聯翩;飲醬香者出神入化,寵辱皆忘。品味中國白酒,彷彿品讀中華詩文,清香若唐詩之豪邁,濃香若宋詞之況味,醬香則好似明清小說豐厚的故事。青年人血氣方剛,天高海闊,清香最適合你。進入中年,有了故事,有了感慨,不妨臨軒把盞,與濃香纏綿。老年是人生最從容的階段,歷盡千帆,雲淡風輕,來一杯醬香,是對生命的禮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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