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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袖乾坤】關師傅

2018-05-01

伍淑賢

每早在公園耍太極,記起一招一式的名字,很難不懷念已沒再聯絡的太極老師關師傅。

認識她是十多年前在港燈家政中心,其時她已七十五歲,毫無老態,專教吳家太極拳、刀和劍,很在意學生要記住招式名,她上課時就邊示範邊高聲唸招式。不少學生後來都找她私人教授,我也跟她在香港公園小班學過了一段日子。

關師傅很愛閒話家常,喜歡的覺得她很有人情味,不喜歡的覺得她教得太慢,廢話太多,不專注。我們也曾請她教快一點,不用休息太多,她也從善如流,但解釋說只是不想上年紀的學員太辛苦,我是信的。她對自己的健康狀況倒挺滿意,常誇自己沒三高,什麼藥也不必吃,不用戒口,看電視時仍可隨意吃薯片、喝可樂。

聽她說多了,便知道她「身世」:家中么女,上面很多哥哥,自小跟男孩子玩,學拳舞刀弄劍,後來拿了證書,便在政府部門和公用機構開班教功夫,有過桃李滿門、應接不暇的風光日子。

她單身,媽媽後來隨她兄長移民美國,她便每年夏天坐十多個鐘頭飛機去探媽媽,像很享受在美國避暑的生活,還說在機上會默寫太極拳招式,消磨時間。

她閒來會炒股票,還很有先見之明地,一早買了將軍澳的單身老人屋,也不打算退休,反正太極教得多久就多久,優悠過活。

不過自己不退,時代也會淘汰人。家政中心漸漸出現了其他更時髦的、像Pilates之類的課程。

即使太極,也有即食易學的八段錦什麼的,快靚正,幾堂搞掂,誰還有耐性花兩年時間,學一一九式的全套吳家太極拳呢?所以後來漸漸也不開班了,不知近況如何。

關師傅常提的年輕事,是二十多歲時和家人住在上海街唐樓的日子。那時她已教功夫,天台當教室。舊樓的天台,是幾個「U把」(號碼)打通相連的,天台就長長一條,正好練功打拳。她有好些電燈公司的男學生,小伙子見到天台沒有燈了,便主動幫她拉電、裝燈泡串,可練晚點。不知葉問當年,是否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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