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仲鳴
一九六零年代讀小學,好閱讀。阮囊雖羞澀,有兩份周刊必定買來看,否則心癢難熬。五年級時已向兩刊投稿,但每成編輯的籃底冤魂。
這兩份周刊是《中國學生周報》和《青年樂園》。小小年紀,已經知道這是「左右對壘」下的刊物。但我們也沒什麼政治觀念和立場,只知從中吸收知識養分。老實講,兩份刊物對我的成長影響十分大,也是帶我走上文學之路的領航者。
我當年所採的是稿海戰術,寄了不少稿件,但每期打開兩份周報,都失望得很。當時我在班中儼然是個小作家,作文每貼堂,怎會如此不滯?心有不忿,於是抄襲一篇寄往《青年樂園》,隔期竟刊了出來,登時沮喪萬分,始知自己功力確未到家,但我沒灰心,「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須努力」也。那篇稿費當然不敢去領取。
一直以來,坊間談《中國學生周報》者多,談《青年樂園》者少。近在書店看到一大冊《誌.青春:甲子回望青年樂園》,喜甚。童年往事又勾上腦海來。編者陳偉中,在中大的博士論文就是研究《青年樂園》,在這基礎上,在《青年樂園》舊人的協助下,編成了這部厚達四百餘頁的「巨書」。除收錄昔日編者、作者、工作人員和讀者等的回憶文章外,還選輯了富有代表性的文章。當然,區區那篇抄襲之作沒獲青睞,否則笑甩我的大牙。
講起抄襲,有年《中國學生周報》徵文,掄元的是《鯉魚門之霧》,我一看登時跳了起來,這是抄自舒巷城的作品呀,這篇小說我最愛讀了,於是投函揭發。但想不到的是,隔了不久,《青年樂園》的小說版又有人抄襲刊登了出來。我抄襲,只是「試金石」,來驗證自己的功力,而抄的,寂寂無聞的小品而已;舒巷城當年已頗有聲名,徵文的竟然有此膽量,連相片也刊了出來,實是羞家也。
《青年樂園》的小說版,我那時最愛讀,常為兩大家霸佔,一是水之音,二是魯沫。一直不知是何許人,看了這書才得悉。其中的魯沫,竟是海辛,與他相識這麼多年,雖知他筆名眾多,但從不知魯沫是他。而水之音,這書介紹得也相當詳細,可惜後勁不繼,《青年樂園》之後,未見他再寫小說了。反之,海辛筆耕不絕,直至老死。
《青年樂園》小說版除揭抄襲《鯉魚門之霧》外,其中還有一篇,不記得是誰寫的了,雖不算抄襲,但橋段卻竊自黃谷柳的《蝦球傳》。有小扒手偷取某人的荷包後,歸家赫見被扒者竟是由外埠回來的老父。由那時起,我便領略原來天下文章一大抄也。
記得,《青年樂園》還有填字遊戲,有次應徵,獲得李小龍演的《人海孤鴻》戲票,與同學仔一起去觀賞。「六七」時,經過駱克道《青年樂園》被封的社址,憐惜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