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續10月3日期)堯讓天下于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① 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於澤也,不亦勞②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尸之,吾自視缺然,請致③天下。」
許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猶代子④,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賓⑤也;吾將為賓乎?鷦鷯巢于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⑥。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⑦!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⑧而代之矣。」
肩吾問于連叔曰:「吾聞言於接輿:大而無當,往而不返;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徑庭⑨ ,不近人情焉。」
連叔曰:「其言謂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⑩而年穀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未完待續)
註釋
① 堯:傳說中的上古帝王。許由:傳說中的隱士,堯說要讓帝位給他,他認為這玷污了自己的耳朵,便到河裡去洗耳,然後隱於箕山。(《高士傳》)爝火:火炬。於:對於。光:顯示光亮。
② 時雨:應時令節氣降下的雨,即及時雨。浸灌:人工灌溉。澤:滋潤土地及莊稼。勞:費力,勞苦。
③ 夫子:先生, 指許由。立:立為君主。治:得到治理,有秩序。猶:還。尸:主持。自視:自己看自己。缺然:缺乏能力,不夠資格的樣子。致:送給,交給。
④ 猶:還要。代子:代替你。
⑤ 賓:從屬,派生的東西。
⑥ 鷦鷯:小鳥名,善於築巢,俗稱巧婦鳥。偃鼠:一種田野中的老鼠。滿腹:喝飽一肚子。
⑦ 歸休乎:回去吧。為:表感歎的句末語氣詞。
⑧ 庖人:廚師。尸祝:古代祠廟中主持祭禮的司儀。越:指超越自己的職責。樽:酒器。俎:祭祀用以盛肉的器皿。
⑨ 肩吾、連叔:都是假設的人名。接輿:楚國的隱士,與孔子同時,《論語》 稱之為楚狂人。無當:不着邊際,不切實際。當:適當。往:到,此處指說到。不返:不回來。意為說到哪兒就是哪兒,收不回來。河漢:天河。無極:無邊無際。徑:門外的道路。庭:院內堂前的地面。徑庭:喻接輿說的話和常人一般的認識差別很大。
⑩ 藐姑射:山名。淖約:姿態柔美的樣子。處子:處女。御:駕馭。四海:古代以中國四周環海而稱為四海,一般四海即指天下或全國各地。凝:凝聚,專一。疵癘:災害,疾病。
書籍簡介︰
古文的世界豐富而廣闊,本書從中甄選近百篇文辭優美、感發人心的文章典範,加以註釋和賞析,適合日常閱讀,可培養傳統文化素養、增強對古文的理解。■資料提供︰商務印書館
隔星期三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