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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角田光代的月夜背後

2019-07-29

《幾千之夜,昨日之月》

作者:角田光代

譯者:林美琪

出版:青空

看角田光代的散文集《幾千之夜,昨日之月》,當中大量提及她的異國之旅,無論那是冷凝的個人在路上,又或是熱熱鬧鬧的眾樂樂式的紛擾之旅,都清楚感覺她敏銳的觸覺──有時無比清醒,有時故作糊塗,在不同的行程中,展示自己的包融模式,從而流露更貼地的生活實感。

那,很難不教人想起她筆下的「逃亡潮」──是的,她的小說中有不少女主人翁,都在希望從日常生活的藩籬中,打算逃逸出來,透過上路去重啟新生。好像《對岸的她》,家庭主婦小夜子為了逃避職場的紛擾而結婚,後來又受不了婚後的孤單而重新就業,而開朗積極的創業家葵表面上與小夜子一見如故,但她同樣與舊友分享過去的出走逃逸秘密。雖然只是在日本之內,但象徵意含的本質並沒有改變。當然,具體空間意義上的轉移,在角田光代的小說自然也不會陌生。《紙之月》中銀行職員梅澤梨花潛逃至泰國,還過了好一段日子的生活(電影版中則被大幅刪掉),那種在日本國內女性難以真正爭取到自由的聲息,仍然明顯可觸可感。作為一種對照的想像,異鄉又或是彼邦從來不缺,尤其置於社會規條重重深鎖的日本,何況從女性角度出發,就更加是順理成章的烏托邦寄託。

角田光代當然深明一切不過乃出發點,僅屬想像的玩意──正如上述提及的文本,《對岸的她》之所以吸引,是一種錯置的鏡象聯想,甚至是自己舉棋不定的反映而已。而《紙之月》中,其實無論在日本又或是海外,也沒有梨花的容身之所──前者的獨立自由,要透過非法手段去達至,即不扭曲自己及人性是可為的,那本身已是一大反諷;而後者的人身自由,不過是以流亡的形式維持,每天都要在左閃右避的處境中存活,想起也教人累透。簡言之,文本中的異國月夜,絕非心目中的渾圓美好。

對照起角田光代在《幾千之夜,昨日之月》中的隨筆,更清楚可見她「解魅化」的異國月亮詮釋──簡言之,在外國月亮分外圓的想像背後,現實的真相千變萬化,絕不可以黑白二分的視之為上路就有好事發生來敷衍了事。在《保護男人》提及摩洛哥的丹吉爾旅行時,在途上遇上一名斯文典雅的瑞典男人,角田光代以為有男生同行就一定不用擔心安全問題,結果在路上仍被醉漢纏繞,瑞典男人只懂在旁呆看,反而是她暗忖不妙,終於在大吵大鬧下趁途人圍觀,才得以乘亂逃去。現實是她反而湧起濃烈的母性,要全心全意保護眼前的男人,當到了飯店後才驚魂甫定,才醒覺到原來的設定不應如此──結果對男人晚上及翌日的邀約充耳不聞,在離開摩洛哥之前更不再見此男人。

另一令我看得開懷大笑的篇章是《吃到爆之夜》,話說角田光代受香港藝穗會邀請,參加一場朗讀會及演講活動,結果由接機的志工開始,到活動的所有一切,「盡是令人不安的事」(藝穗會真的應好好檢討)。而有趣的事只剩下吃方面,而且全是一眾日本女子編輯的「爆吃」自由行所致。「每次想起短暫的香港之旅,比起去工作,更多的是去吃到爆的記憶。當然,這樣才比較幸福。」委實是一矢中的之收結。

好了,我抽出兩個片段,旨在說明角田光代的貼地性──在她的隨筆中,我們不是沒有看到她出走於五湖四海的行蹤,然而在一般人的浪漫想像背後,主人翁更清晰自己的位置及所求。時而開懷飲食,時而在庶民中穿梭,場景空間是轉換了,但紛擾窘境從沒止息,問題永遠存在。此所以外國的月亮,並非她筆下的出走解脫憑依,而不過是另一階段及歷程,為人生抹上淡淡的月色,好繼續上路又或是享受無眠的一夜,如是而已。■文:湯禎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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