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頁 > 文匯報 > 文匯園 > 正文

【歷史與空間】將軍的後代(下)

2019-11-22
■顏其梁在學校檢查工作。 作者提供■顏其梁在學校檢查工作。 作者提供

羅大佺

作為父母的第四個孩子,也是家裡唯一的男丁,顏其梁從小目睹了父母的辛勞和家庭的艱辛。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還在讀初中時,一到假期顏其梁就去給單位做臨時工,沒找到臨工就到山區同學家住下,到山上揹竹子、砍樹子,給中草藥除草,修林區公路,掙錢回來交給父母,減輕家裡的負擔。

當他漸漸長大後,一個偶然的機會,聽說自己還有位將軍爺爺,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有位當了大官的爺爺,為啥沒聽父親提起過呢?爺爺又為啥不照顧一下我們的家庭呢?聽說爺爺在濟南軍區炮兵司令部工作後,好奇心驅使已經讀初中三年的顏其梁,偷看起濟南的來信。不料看到爺爺幾乎每次來信都大同小異,除了囑咐父親聽組織的話外,就是要父親「自力更生,艱苦奮鬥」。信件看得多了,少不更事的顏其梁開始懷疑傳說中的爺爺是否是父親的親生父親了,覺得這樣的爺爺沒有也罷,於是一個星期天的下午,顏其梁把爺爺幾十年來寫給父親書信堆在一起,畫燃火柴,將它們全部燒掉,至今後悔不已。

1986年8月,還在洪雅職業中學水電班唸書的顏其梁,由父親帶茈h了濟南,見到了傳說中的將軍爺爺,那年他18歲。爺爺讓他們住在家裡。第一次見到爺爺,顏其梁小小的心靈有蚇E動和緊張。他好奇地打量虓揧搣M父親的相似之處,也想在爺爺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看到爺爺家裡的燈泡、電燈開關和鬧鐘壞了,他自告奮勇地幫助更換和維修。看到爺爺家的院子裡種蚑音獢A他把蔬菜摘來清洗乾淨,主動幫爺爺炒蔬菜,至今顏其梁還記得,爺爺最愛吃他炒的「藤藤菜」了。看到顏其梁小小年紀就很能幹,爺爺打心眼裡喜歡這位孫子。爺爺和顏其梁談了兩次話,要他在學校裡好好讀書,將來為人民服務;畢業可以在城裡擺個鐘錶攤,自力更生,艱苦奮鬥。要顏其梁聽黨的話,跟黨走,對當時社會上出現的一些不正之風,別跟荍O人瞎起哄,要相信黨,會把這種風氣糾正過來,要學好本領,為四個現代化建設服務。顏其梁和父親在爺爺家玩了幾天,離開濟南時,爺爺和他們一起合了影,這也是顏其梁一生中唯一和爺爺的合影。第二年夏天,顏其梁獨自一人,悄悄去濟南看望了爺爺。

顏其梁一生中雖然和爺爺相處的時間很短,但一直牢記虓揧搌滷郅ㄐG跟黨走,聽黨話,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學好本領,為人民服務。洪雅職業中學畢業後,顏其梁先是到洪雅縣裡一家民營企業工作,後來通過公開招考,考入洪雅縣中醫院,做工勤人員。電工、收發、保管,顏其梁一個人幹荋X種活。和父親一樣,他從不向人提起有位當將軍的爺爺,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將軍的後代。工作中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從不要求單位給予特殊照顧。1993年11月,他產生了學個一技之長的念頭,自費3,000多元去駕校學習,結業後先到縣糧食局糧食車隊開大卡車實習,實習結束後回到單位開救護車。後來顏其梁調到縣衛生防疫站工作,機構改革時,又被調整到縣衛生執法監督所。顏其梁勤奮踏實的工作態度被縣衛生局領導看中,被借調到縣衛生局專職駕駛員,一幹就是十七年。儘管工作中付出得多,得到的少,但他無怨無悔。

爺爺是1995年8月16日在濟南去世的。儘管一生中只見過爺爺兩次面,但無論工作還是生活中,顏其梁都沒有忘記爺爺「為人民服務」的教誨,工作和生活恪盡職守,艱苦樸素,樂於助人。儘管前些年受到商品大潮的衝擊,一些社會風氣變得世俗低下,但顏其梁始終保持茪@顆淳樸的心靈。

還是在縣糧食局糧食車隊實習時,有一次送貨到炳靈返回縣城途中,看到一位鄉村老太婆從山上砍柴回來,揹茪@綑比她身體還高的柴禾,手裡拄根木棍艱難地行走荂C顏其梁停下車來,問清楚她家地址後,將柴禾放到車上,將老太婆扶到副駕駛位置上,親自將她送到家裡。家裡人先是誤認為老太婆出了車禍,得知是顏其梁古道熱腸,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2012年8月14日中午,也是從瓦屋山鎮返回洪雅途中,在趙河鄉土地關,顏其梁看見烈日下一位老人焦急地站在公路邊,顏其梁停下車來,問他需要什麼幫助?老人說他獨自一人騎自行車從外地到洪雅旅遊,由於路況不熟,氣溫太高,連續下坡剎車,自行車鋼圈輪胎爆破了,他在路邊等了很長時間,過了好多車輛都沒人幫他。他要回峨眉山去,但這條公路上又沒有峨眉山班車,十分茷獢C聽罷事情原委,顏其梁將自行車放到後備車廂裡,將老人送到洪雅縣汽車客運站,讓老人搭上了當天回峨眉山的最後一趟班車。老人甚是感動,臨別時寫了個地址和電話號碼給他,要他有空到峨眉山去玩,顏其梁這才知道老人是西南交通大學的退休教授。

2014年6月13日,顏其梁到綿陽辦事,返回途中在成都郊外一個小型服務區上洗手間時,後面忽然跑來兩人,把他嚇了一跳。兩人跑到顏其梁面前,掏出身份證給顏其梁看,流茞說他們是從山東到四川來送凍鴨的,車子的變速箱壞了,如果今晚修不好車子,將凍鴨送到目的地,凍鴨可就壞了。與附近汽車維修站電話聯繫過,沒有他們需要的配件。他們懇求顏其梁搭他們去成都購買配件。由於時間緊急,顏其梁讓他們留一人看車,一人隨他一起到成都,由於已經很晚了,許多汽車配件服務中心已經關門,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還亮蚇O汽車的配件服務中心,才購買好配件返回,幫他們把配件換上,看到他們的車子啟動後顏其梁才告別而去。他們連聲感謝四川好人,顏其梁卻連姓名也沒有給他們留下......

不僅顏其梁,就是他的3個姐姐和一個妹妹,人生之路也是通過考學或招工參加工作的,現在也在基層單位做一名普通職工。

爺爺還在世的時候,就有知情人對他們說,你們其實不用過得這麼辛苦,你爺爺是將軍,讓你爺爺給地方政府打聲招呼,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顏其梁回答,正因為我爺爺是將軍,我們才寧願過得苦一點,也不能給爺爺臉上抹黑。

讀文匯報PDF版面

新聞排行
圖集
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