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志偉
歡度春節，拜年問安、探親訪友、吃喝遊玩固然是不可缺少的節目，但也可以抽點時間，讀讀雅詩，賞賞美文，在喧鬧中尋求一絲安詳，在亢奮中降低一點熱度，定可有益身心健康，過一個更為理智樂適的好年。
中國人把春節稱為元日、元旦，因為這一天是農曆新的一年開端。一元復始，除舊佈新，大地回春。自古以來，文人學士對春節都極為關注，為春節寫詩作詞撰文者不計其數，留下一筆豐厚的優美文學遺產。
說到元日詩，宋代大家王安石的《元日》最為經典，至今受到廣泛追捧。「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寥寥二十八字，把春節的歡快喜慶景象表達得淋漓盡致，令人永難忘懷。詩人以國人歡度新年的典型風俗：燃爆竹，飲美酒，換桃符作為音符，運用生花妙筆，演奏出一曲充滿春意的醉人的中國春節「歡樂頌」，沒有樂聲，卻餘音繞樑、美妙不絕。與王安石渲染的歡樂氣氛相悖，唐人元稹的《歲日》一詩卻顯得有點另類：「一日今年始，一年事前空。淒涼百年事，應與一年同。」元稹在過年時，想到的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及並不樂觀的今事，這個年恐怕過不痛快，心中未免鬱悶。此詩雖特殊，卻也提醒我們在春節的狂歡中也要有憂患意識，居安思危是不可或缺的。
當然，不管還有多少困惑煩惱，開懷暢飲、共慶佳節總會是春節的主旋律。北宋毛滂《元日．玉樓春》云：「一年滴盡蓮花漏，碧井屠蘇沉凍酒。曉寒料峭尚欺人，春態苗條先到柳。佳人重勸千長壽，柏葉椒花芬翠袖。醉鄉深處少相知，衹與東君偏故舊。」
另一位唐代人方干的《元日》詩則寫道：「晨雞兩遍報更闌，刁斗無聲曉漏干。暖日映山調正氣，東風入樹舞殘寒。軒車欲識人間感，獻歲須來帝里看。才酌屠蘇定年齒，坐中惟笑鬢毛斑。」
這兩首元日詩，均以喝屠蘇酒慶賀人增一歲為主線，寫出自己過年的心境。兩人生不同時，卻不約而同地都在春寒料峭之際，展望青柳抽芽、暖日映山，嚮往真正春天的來臨。只是毛滂詩多了一點脂粉氣，方干詩則透露出鬢毛已斑的滄桑感。這裡要說一說屠蘇酒。前面有三首詩中提到屠蘇酒，是中國的春節用酒之一。其名稱及其由來，說法不一。有的註家只說「這是酒的一種」，語焉不詳。萬偉成著《中國酒經》一書，對屠蘇酒作了詳細考證，我贊同此酒用屠蘇草釀造的說法。古人認為屠蘇草可以避鬼祛邪，用來製酒有益健康，過年飲用更添喜氣，所以古代多用屠蘇酒賀年。
元日詩中，唐代孟浩然《田家元日》詩很人性化，富有民生意識：「昨夜斗回北，今朝歲起東。我年已強壯，無祿尚憂農。桑野就耕父，荷鋤隨牧童。田家占氣候，共說此年豐。」
此詩寫過年，卻着筆於辛勞的農夫，關注的是耕父與牧童，憂民之心，躍然紙上。古代詩人孟浩然在歡慶春節時，自稱不吃皇糧，還有此等憫農之情，發自內心地期盼百姓今年生活更豐裕，如果屬真，頗難能可貴。很值得吾輩，當然也值得當今大小官員們學習、體味、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