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波 正思香港總裁
步入二十一世紀第三個十年,尚不足百日,世局的遽變已經出乎所有觀察家的想像。外部世界正處於東西方權力交替的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地處東西方力量交匯點的香港不僅無法置身事外,而且勢必首當其衝。至於香港內部制度運行與時代的長年脫節,剪不斷、理還亂,社會矛盾日益深化,公共治理疏漏百出,與外部世界的百年危機相融合,染成香港社會深層危機的濃重底色。
以《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去年底成法為標誌,美國率先打破了中國與英美之間圍繞香港的戰略默契。如果按照反對陣營規劃並付諸實施的區議會-立法會-選委會的奪權路徑,一步步掌握過半優勢,最終實質進逼管治權,那麼《基本法》所塑造的制度模糊也將隨之蕩然無存。香港昔日之繁榮與穩定,其中一個充分條件是能在國家與西方陣營之間左右逢源,一旦默契不再、模糊難存,那麼香港將會撞入一個完全陌生的國際棋局。
香港撞入完全陌生的國際棋局
如果說真有新冷戰的話,那麼置身其中的香港也不可能回到1950年至1972年那個冷戰年代的香港。當其時,美國在英國的默許和配合下,可以把香港作為橋頭堡,一手實施貿易禁運,一手展開反共心理戰、情報戰。
70年後的中國,早不再是當年百廢待興的中國,70年後的美國也不再是挾反法西斯戰爭之勝、軟硬實力稱雄世界的美國。生編硬造「東方柏林」這個標籤,不過是要想喚起西方反華鷹派的冷戰記憶,滿足西方自由派媒體讀者的惡趣味,既是對歷史的無知,也是對現實的漠視。
的確,中國經濟在個別高新技術領域和能源資源供應層面,還可能面對茯國乃至西方陣營卡脖子的壓力,但是中國不僅是全世界唯一擁有聯合國產業分類中全部工業門類的國家,形成舉世無雙的完整工業體系,更是全球生產鏈中不容有失的鏈條--新冠疫情爆發,中國停工,全球多個行業也隨即斷貨。反對陣營的喉舌們至今還發荂u天下制裁」的夢,根本不知全球化時代的本質特徵是高度互相依存。
自2017年底特朗普政府推出首份《國家安全戰略報告》確認中國為競爭對手開始,美國對華鷹派始終在推進中美脫u的議程,從貿易戰到科技戰,從阻斷人文交流到打壓駐美央媒,全方位開打。香港牌其實只是早打遲打之別,而以香港作為中美緩衝地帶的可能,只是部分開明人士的美麗想像。在中美打打談談、談談打打的整體博弈之中,香港局勢只能隨之而起,隨之而落,既不可能為美方所掌控,出現什麼「中美共治」,更不可能繼續悶聲發大財,而將是一個較量與合作共存的局面,較量愈是勢均力敵,合作愈是別開生面。
西方社會治理出現尖銳矛盾
世局遽變,不僅僅體現在地緣政治層面的博弈,更震撼的是西方社會治理自身所無法逃避的尖銳矛盾。四年前特朗普上台引發的驚愕和震撼,令人們淡忘了當其時桑德斯在民主黨初選中差點阻斷希拉里通往白宮之路。四年之後,伯尼·桑德斯捲土重來,再次以激進的「革命」主張吸引了失落的激進選民,在民主黨初選起跑階段一度壓倒溫和派所支持的拜登。在香港,桑德斯的媒體關注度並不算高,大部分讀者或許根本沒有興趣去了解其政治主張,頂多知道他被標籤為「民生社會主義」,而未必明了在桑德斯崛起背後的西方社會危機和思潮巨變,而這種危機與思潮實與香港息息相關。
桑德斯和他的支持者們,其實不過是其中一支要清算新自由主義的政治力量。新自由主義在過去四十年間扮演虒g濟全球化的主要推手,四處推銷臭名昭著的「華盛頓共識」,不懈地推動放寬金融資本的跨境管治,拚命把資本趕出籠子。金融資本猛虎出閘,在全球範圍內徹底改變了資本、勞工和政府的權力均衡,結果導致所得分配不斷惡化,貧富兩極分化加劇。西方發達國家不僅面對荍瑋N工人失業、中產階級萎縮的經濟困境,而且隨虒g濟主權被架空,財政結構不斷惡化,進而對民主體制構成嚴重威脅。 (未完,明日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