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焯芬
中學時代,學校請來了容漱石老師,課餘給一些有興趣習國畫的同學們授課。我也是國畫班的學員之一。容老師是嶺南派的大家,當年主要教我們習花鳥畫。容老師認為國畫首重氣蘊,要求我們筆下的花鳥要氣蘊生動,充分表現出其生命力及精神所在。他又認為東方文明較重精神;西方文明則較重物質。
容老師的教導,啟迪了我對精神與物質的思考。後來有機會拜讀了一些相關的文章,包括唐君毅教授的《心物與人生》,與及先賢關於「天人合一」的論著,開始覺得人生不必偏頗於「唯心」或「唯物」。科學探討的是宇宙萬物運作的規律,並從此得出許多定理或定律。科學的進步大大豐富了人類的物質文明,提高了我們的物質生活水平,減少了一些疾病的威脅。科學求真的同時,人文則求善求美。人文學科範疇內的的宗教倫理道德,鼓勵我們有向善的心,從而活得更輕安自在。人文學科範疇內的藝術科目(包括文學、繪畫、雕塑、音樂、舞蹈、電影等),則讓我們學會欣賞藝術之美,並為之感動。科學與人文的結合,因此也是真、善、美的結合。科學探索自然,追求的是天道。人文探索的是人的內心世界,追求的是人道。科學與人文的結合,正是先賢所追求的「天人合一」。這和我們今天強調的「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可持續發展原則,其理實有相通之處。
漢學大師饒宗頤教授認為天人不但要「合一」,為可持續發展計,還要「互益」。饒教授的說法充分反映了人與天互相依存、一榮俱榮、一敗俱敗的現實,乃真知灼見,值得我們深思。大地潤物無聲以各種資源供養了包括人類在內的各種生物,人類又能夠給大地回饋點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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