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狄嘉
小時候,鄰居阿嬸端來一窩海帶綠豆湯,家母欣然受之,轉頭使我捧幾個橙往隔壁回敬;過年過節,世叔伯輩禮尚往來,境況較好的,收受禮贈後往往回饋對方更豐厚的禮品。
印象最深刻的,街尾一間雜貨店,每年歲末都送來一隻油鴨和少許其他臘味,酬謝長期客仔。油鴨之香,即使正宗南安出品也有不如,今日想起,齒頰猶有餘津。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傳統社會視為理所當然,今日聽來卻已古老落伍,商界中人甚且譏之為「君子國的天方夜譚」。現代生意人成功指標是確保每年利潤以兩位數字比率增長,生意上門,不賺盡利潤便對不起自己和公司股東!
禮失求諸野。美國加州有間街坊咖啡店,不設價目表、也沒有收銀員,顧客飲完咖啡、嘆罷餅點,離店時隨意把錢塞入店門一旁小箱,作為結帳,認為自己消費了多少便付多少。年終結帳,咖啡店所賺足以維持,證明人客沒有少付。
標榜精叻的香港社會,聽聞如此故事當會嗤之以鼻,視為愚鈍無腦的鄉巴佬,店東笨時顧客更笨。如果設店在香港,哪有顧客笨得自動付款?一天恐怕收不回一成本錢,一個月內便要關門。
開店舖不是開善堂,付十元鈔票換回同等價值的服務,已是公平交易,我敬你一尺,只能期望你回敬十分,不能奢望。
價廉物美已是歷史,「羊牯」上門,你不敬他一尺付些錢財,不吃你一丈才怪!怨不得真、嘆不得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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