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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為戲耍歷史來個正本清源。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有本雜誌訪問了吳昊。他將自己那套學問用上了一個新名詞:香港文俗學。
何謂「文俗學」?他自己作註腳:香港文化風俗學也。
人所皆知,自從魯金死後,研究香港民俗學、研究老香港社會的,有而且只有吳昊一人而已。無他,他擁有大批香港舊書報、擁有數也數不清的香港舊物,由瓶瓶罐罐,到舊海報、舊車票、舊戲票、舊戲橋等,堆滿他的蝸居。換言之,吳昊一直在研究香港的民俗學。如今,他從學院退休下來,雖仍兼課,但思想開闊了,更有一系列的寫作計劃,他這套思想,就歸入他的所謂「文俗學」內。
除了專研電影,他還鑽研粵語,從社會學入手,來分析他從舊報舊刊所剪下、記錄下的香港舊語。這一大課題,夠窮他一生之力了。
很多很多年前,我就看了吳昊的《香港電影民俗學》(香港:次文化堂出版,一九九三年),他寫的電影作品,非影評,也非細述香港電影史,而是從電影作品來切入當時的香港社會和當時香港人的心態,饒有意義,如〈論香港的流行文藝與電影〉、〈武俠世界的再構造〉、〈功夫喜劇——傳統、結構、人物〉,以至廣為流行的黃飛鴻電影,他都作深入分析,開了我們的眼界。
此外,吳昊還談到電台廣播劇和粵語片的關係,〈李我——天空小說.電影〉,甚至重提到南少林舊事,細說港台的武俠片——「萬片歸宗—少林」;他從舊文獻入手,據少林事跡和傳說,來映照當年流行的少林片,追本溯源一番。吳昊不僅是電影癡,還是書癡,他所徵引的,每每是他個人的珍藏;這類史料,每為一些研究者所忽略和不屑一顧。
在另一本姊妹作《亂世電影研究》(次文化堂,一九九九年)裡,他將香港電影胡亂編造的歷史背景一一說來,指瑕舉謬,歸納出一個名詞:歷史癡呆症。如《黃飛鴻之獅王爭霸》,俄國人刺殺李鴻章,便絕對荒謬;在《黃飛鴻之王者之風》中,八國聯軍出動鐵甲蜈蚣、怪鳥等,更是荒天下之大稽;在《醉拳II》中,竟有洋人做了白蓮教領袖;在《黃飛鴻之龍城殲霸》中,黃飛鴻更義助林則徐禁煙,其實,黃飛鴻那時根本還未出世。吳昊指出,這一系列影片是在任意宰割中國歷史;欺蒙觀眾不打緊,更將錯誤的歷史知識灌進觀眾的腦海。
吳昊在訪問裡說,他正研究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功夫片。他統計,那年代有近千部,他會分期來看,寫一部歷史與美學並存的書。這個計劃,應是對他九○年代所寫的文章來一個更深入的鑽研。
「戲耍」歷史,是文人的慣技,金庸「戲耍」得匪夷所思;電影工作者更是「魔高一丈」,影響更為深遠,吳昊正本清源,功德無量。他的「文俗學」,是從學者出發,絕非無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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