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北極村的夜晚美得讓人震撼。 網上圖片
江 揚
香港的夜景，大概沒有人不讚它五光十色，綺麗迷人。我曾經去過與香港並稱為世界三大夜景的日本北海道函館和意大利那波利，可都比不上香港夜景的華麗璀璨。每到晚上，可以看見鱗次櫛比的高樓和霓虹亮麗的港灣，被從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燈光，照耀成一條條由絢爛華燈組成的星帶，彷彿星空萬點的銀河，如夢如幻。
然而，真正的星星卻躲起來了，躲到遠遠離開人們視線的茫茫夜空。
不知多久沒有看到滿天星星的夜景，記憶還是兒時的從前。站在院子裡望著無邊無際的天空，與小朋友一起尋找北邊那連起來像一把勺子的「北斗七星」。在勺口對著的地方，確定「北極星」的位置，觀察北斗七星總是繞著北極星慢慢轉動的情景。那時，小星星頑皮地眨著眼睛，一會兒擺成三角形，一會兒擺成圓形。慢慢地，一顆顆星星活了，他們調兵遣將，很快在黑色的夜幕中組成一幅「天上星星亮晶晶，一閃一閃數不清」的神奇畫面。
2010年的8月，我先後在中國黑龍江北極村和美國緬因州阿凱迪亞國家公園的夜晚重見了小時候的這幅畫面。兩個地方沒有必然的聯繫，只是因為同時處在這兩個國家最東北角的位置。
阿凱迪亞國家公園在美國的緬因州。從地理位置來看，緬因州的緯度很高，相當於中國的黑龍江。從地圖上看，它的輪廓好像一塊大木楔，向北方深深地塞進加拿大魁北克與新伯倫瑞克兩省之間。這裡是美國的最東北部，背山靠海，可以看到整個美國最早的一抹晨光。從波士頓出發，我們駕車經過一個曾經是海運碼頭而繁榮於19世紀以前的普茨茅斯小鎮。在保留著17世紀和20世紀之間的房屋博物館裡，我們看到那時美國東部人的生存狀態，也感受到美國人對自己不算長的歷史的珍惜和愛護。阿凱迪亞國家公園在1919年就成立了國家公園，而早在19世紀時，這附近已經是富豪夏天度假的勝地。當時的石油大王洛克菲勒就在現在公園範圍內的沙漠山島建了長達57英里的石子路讓馬車通行，其中還包括17座造型各異由人工建成的花崗石橋。後來，他將島上屬於他的一萬多畝土地連同這些石子馬車道路與橋，都捐給了國家公園。
不記得是在女作家三毛的哪本書中讀過，如果要選一個理想家園，她會挑選緬因州。在緬因州最美麗的季節，我們體驗了三毛的夢裡家園。面對著海藍色的大西洋，小島星羅棋布。閃著水珠的樹木長在連綿起伏的小山巒上，谷壑裡升騰起一片片雲霧，使天、地、山、湖連成一片，增添了無盡的朦朧與靈動。進入阿凱迪亞國家公園，礁石嶙峋的海岸線，崎嶇在貝殼沙灘邊，蒼鬱的寒帶森林，環繞著明鏡般的湖泊。
沿著步行小路，我們登上了凱迪拉克山。山雖不高，壯觀也談不上，景色卻非常養眼，能拍出那種像月曆上看到的照片。這個夏天，美國總統奧巴馬曾帶著家人來到這裡度假，招引著旅遊「粉絲」們蜂擁而至。當晚我們致電去訂總統與夫人晚上就餐的那間哈瓦那餐廳時，接線生答覆早已滿座。我們只好提前預定了第二天的餐位，吃的也是總統點的緬因州特產龍蝦。
回到酒店時天色已晚，星星鑽出了夜幕，一顆又一顆，鋪天蓋地地灑滿了夜空。沒有城市光源的污染，沒有滾滾世塵的遮蓋，廣袤星空顯現了原本的天姿麗質。使我想起了前不久在北極村見到的那個星光燦爛的夜晚。
北極村是中國最北部的一個邊陲小村。在中國地圖上，北極村的位置就在「中國雞冠」的頂點，北緯53度的地方。我們從漠河出發，乘車約一個小時到達北極村口。村口大門旁的停車場，停泊著所有外來的車輛。自從漠河縣政府開闢北極村為風景旅遊區以來，所有來訪的汽車都不能直接開進村莊。在購買進村門票之後，我們坐上了村裡安排的電瓶車。
這個只有16平方公里的典型東北農莊，耕地已經全部實現機械化作業。200多家農戶近千人，大部分住在磚瓦結構的平房裡，少數人依舊生活在「木刻楞」式的小木屋裡。我們16人分成兩組，分別住在兩戶農家裡，每個人住的都是單間。我的房間是潔白的牆壁，乾淨的地板，洗過的枕套和被子還散發著陽光曬乾後的爽味。房東的兒子告訴我說牆上掛的刺繡畫是他媽媽親手製作的，一股濃厚的鄉土氣息撲面而來。
放下行李，我們繼續乘坐電瓶車在北極村裡行駛。白雲綴在湛藍的天空上，飄浮的很低很低。這種景象我在拉薩見過，那是高原。小村莊依山傍水，煙波浩渺的黑龍江就從村邊流過，江對岸是俄羅斯阿穆爾州的伊格娜恩依諾村。丘陵斷崖與青翠叢林，猶如山水畫屏，將這段中俄邊境襯托得分外秀麗。所有的空間都是那麼的純淨，空氣像被過濾一般，不含任何糖分的甜。夕陽西下時，裊裊升起的炊煙在清新的空氣中瀰散、飄繞。很快就發現隨意一個地方，都可以說是中國最北端的。我們參觀了最北之家，經過了最北的小學、最北的鄉政府，享用了最北的洗手間，還到最北的郵局買了明信片，蓋上了最北的郵戳，投進最北的郵筒。分手的時候，大家相約晚上看星星。
當夜幕悄悄降臨，我迫不及待地從屋子裡跑到院子中間。抬起頭的那一刻，我幾乎喊出聲。滿天的星星像無數顆珍珠灑在碧玉盤上，顯得那麼明亮，那麼繁多。我睜大了眼睛，像小時候一樣的數著北斗七星、獵戶星座、白鳥星座……幾乎全部清晰可見，就像在我的頭頂上一樣。可惜的是我的相機無法拍下這些鏡頭與讀者分享。流星飛渡，星光燦爛，我被這久違的奇妙景象深深吸引。八月的北極村，晚上的溫度只有5度，凍得人不停的上牙打下牙。可是我不願進屋去，靜靜地佇立著，生怕這懾人心魄的滿天星星被任何一絲響動所破壞。
目光越過星空遙望天地相連的茫然之處，任若有所失的遺憾撥動內心深處最敏感的弦：眼前的夜空若因世間的塵埃而變得漆黑一片，燦爛的星光注定會像雨後的彩虹流雲那樣褪去，到那時，人們還能看到滿天星星的夜晚嗎？
我真想留住那個夜晚的星星。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