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棚閒話：可　娶

馮　磊

　誰是中國文學最可愛的女人？作問卷調查，答案肯定五花八門。有人可能請出木子美或XX寶貝。理由嘛，當今這個社會，男人已經成為消費品，叛逆已經成為獵獵飄揚的旗幟。喜歡偷窺的讀者，當然會翹大拇指。估計有人會請出潘金蓮，稱其為中國當代文化的GDP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當然，更多的人或許會推薦李清照們，她們其實就是文學的一部分。

　但，如果評委是林語堂，恐怕要另當別論。在《浮生六記》的序言裡，林語堂寫道：「芸，我想，是中國文學上一個最可愛的女人。」至於為什麼是陳芸，林說，因為沈復是中國文學上最幸福的男人。

　用男人的幸福與否來評價女性的可愛與否，似乎是一個靠譜的辦法。當然，如果你是女權主義者，這話反過來講也成立。蘇格拉底說過，「娶一個好老婆，你會很幸福；娶一個壞老婆，你會成為哲學家」。——他的話，成了無數男人嘴邊的口頭禪。

　陳芸的可愛，不在於她的天香國色。實際上，沈復也沒有說自己的老婆姿色天下第一。陳芸的可愛在於，她是獨一無二的，是最適合沈復的女人。天下絕美的女子或許有的是，卻未必就適合嫁給你做老婆。比如潘金蓮，本是絕色尤物。不過，她不甘心嫁給武大郎。後來紅杏出牆，最後還害死了親老公。

　陳芸和沈三白的美好，首先在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就像今天中學時代的前後座位（異性啊，異性）。其次，少年夫妻，共享了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猶如賈寶玉與林妹妹。再次，無論外力如何干涉，兩人始終心心相印、相敬如賓。最後，陳芸的大度，甚至考慮到為丈夫物色女人做妾。這一點，或許為今天諸多女子所不齒。又或者，是一干男人所苦思冥想的肥皂泡。但，在那個時代，男人納妾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陳芸張羅給丈夫納妾，顯示出的恰恰是對兩人情感的信任。這種信任，足以讓第三者插足都難以動搖之。

　讀《紅樓夢》，不少人喜歡拿黛玉和寶釵對比。其目的，是研究哪一個更適合做老婆。讓我說，如果西門慶找老婆，應該去找寶釵。因為她世事洞明，且有二分手腕。如果寶釵做了西門慶的老婆，西門無論如何也不敢把金蓮帶到家裡來。但，如果是寶玉找老婆，則非得找黛玉不可。寶玉骨子裡並非一個利慾熏心之徒，這樣的人，如果找一個喜歡半夜裡去與「組織」談話的老婆，沒準會憋出病來。

　男人找老婆該找什麼樣的人，這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如果是毛頭小子，首先得排斥掉大明星吧？人家閱人多矣，就是做二奶，也要嫁入豪門。你囊中羞澀，還是別做非份之想。其次，得排斥掉美女作家吧？人家把自己的性交紀錄都公佈於眾，這種作風帶到家裡，不氣死你也嚇死你。還有，即使文學女青年，你也娶不得。人家左一句志摩、右一句顧城，神經兮兮不把你逼成哲學家才怪。另外，芙蓉姐姐和鳳姐得排除吧？你的小樣兒，人家還看不入眼呢。至於武林女俠梅超風、滅絕師太無塵……想來想去，適合做老婆的，確實不多。

　《倚天屠龍記》裡的小昭妹妹不錯，《鹿鼎記》裡的雙兒也不錯。但，雙兒和小昭在今天，怎麼著也是萬裡挑一的角兒，即使人家願意嫁雞隨雞（咱不說嫁狗隨狗了），你自己有張無忌那樣的武功和韋爵爺那樣的狗屎運可走嗎?!

　娶老婆，還是陳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