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 蜻蜓停駐在荷花上。網上圖片
蒲繼剛
在整個夏天的日子裡，蜻蜓就這樣優美地飛翔著。無論是在紅花綠葉的草叢裡；還是在波光瀲灩的荷塘邊；仰或在天高雲淡的藍天下；或者是在霞光滿天的黃昏中，蜻蜓都那樣優美而自信地飛翔著。
在童年、少年，在整個七月的暑假裡，我都和夥伴們來到荷塘邊，摘荷葉，逮螞蚱，躲貓貓，或在荷塘中戲水。經常，我們也想乘機抓一隻美麗的紅蜻蜓。但那些紅蜻蜓太機靈、太狡猾，想盡一切辦法，才能抓上一、兩隻。
這些優美的昆蟲，紅的、黃的、淡綠的、瓦灰的、黑色的……林林總總、各式各樣，到底有多少種類，我想，我和我周圍的人是說不清楚的。有人說，蜻蜓是漂亮女人的靈魂，是美的精靈。我想，這比喻挺貼切，這該是人們對女人最美妙的想像吧。我們的童年、少年是不敢這樣想的。那屬於黃色的資產階級反動思想，是千萬不能亂想的。但我還是想了。我也在心中經常不斷地批判自己的「資產階級反動思想」，依然忍不住要冒出這些「反動思想」來。
你想呀，那些美麗的蜻蜓，在藍天下優美而自由的飛翔，就像一個個漂亮美眉，在這個世界上顯示著美的威力，昭示著生命的燦爛。她們更是在我們的眼簾和大腦裡不停地飛翔，讓我們的大腦皮層充滿了刺激，也讓我們的生活充滿了陽光和想像。這些「資產階級反動思想」一點不像洪水猛獸，而且很可愛。這些蜻蜓美眉在天空不停地飛翔，是為了美和自由吧？這應該是那些美麗、自由、自信而偉大的女性一生中嚮往與追求的目標吧？像林昭，像張志新。
荷塘是產生愛的地方，擁有了愛，就有了交配、產卵。於是，就誕生了「蜻蜓點水」的詞語。那是蜻蜓愛情的結晶，她們在水中產下下一代，以延續生命。大自然是多麼神奇和美妙，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歲月裡，吃不飽，穿不暖，人還要與天鬥，與地鬥，與別人鬥，與自己鬥，但我們的童年、少年依然能感受到大自然的偉大，妙不可言，尤其在這蜻蜓飛過的荷塘。後來，我才知道，蜻蜓產下的卵，會慢慢變成稚蟲水蠆。稚蟲水蠆在水中用直腸氣管鰓呼吸，她們一般要經過11次以上的蛻皮，需要2年或2年以上的漫長時間，才能沿著水草爬出水面，再經最後蛻皮羽化為成蟲，化為美麗的蜻蜓美眉。
稚蟲水蠆幼蟲期最長可達5年，而化為美麗的蜻蜓美眉的壽命僅有幾周。呵，美麗的生命竟如此艱難，又如此短暫。她們是在預示「紅顏薄命」的宿命嗎？如同人的生命：青春易失，紅顏不再，生命艱辛，人生難測。
荷塘對我們的童年、少年來說，藏有太多太多的秘密，而荷塘對蜻蜓來說，是沒有秘密的。神秘荷塘的秘密在蜻蜓美眉的大眼睛裡一覽無餘。總覺得林昭、張志新就像大眼睛的蜻蜓美眉，她們的智慧、思考與探求，早已把這個國度的一切秘密看得一清二楚……
當有了書，當看了書中的童話、神話故事，我似乎也像蜻蜓美眉那樣發現了荷塘的一些秘密，童年、少年的我還可以在荷塘邊遐思如流。想像前世一位漂亮的美眉，在經過一番人世間的風風雨雨，生死經歷後，輪迴為一隻美麗的蜻蜓美眉，在夏天美麗的黃昏裡，停靠在竹籬笆上，那該是何等的讓人迷醉。夕陽西下，不知蜻蜓美眉是否是一個美麗童話的濃縮、再現，就這樣停靠在籬笆上。七月的籬笆上瘋長的喇叭花、五星花，牽起了蜻蜓美眉的幻想。前世裡，做一個美麗女人沒有得到的目標，今生作為一個美麗的蜻蜓美眉，該可以實現了，得到了吧。就像林昭，張志新，在人世間，她們那樣追求、嚮往、捍衛自由、公平、公正，而得不到，她們願意變成蜻蜓美眉，在另外一個充滿自由、公正與愛的世界裡飛翔嗎？
蜻蜓美眉飛過草叢，飛過竹籬笆，飛到荷塘邊，停立在七月一株含苞欲滴的荷花上。恰好就讓宋朝的那位浪漫詩人，看到了那隻美麗的蜻蜓，他不禁叫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於是，詩人心中迸發出美妙的遐思和美麗的詩句，蜻蜓美眉就這樣飛進了唐詩宋詞。七月的晨曦和黃昏裡，蜻蜓美眉就這樣以優美的姿勢在天空飛翔，在碧綠的荷葉上；在火紅的、粉紅的、雪白的蓮花中飛翔。她上下跳躍、左顧右盼、蜻蜓點水，盡情地嬉戲玩耍，最後，就停留在這株美麗的荷花上，讓所有的幻想都變成優美的現實。
社會急劇變化，而我突然長大。蜻蜓遠去，荷塘消失，不知道生活的苦難與艱辛，社會依然延續的詭譎與潰敗，什麼時候，把這些童話般的故事，全都一網打盡。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