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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來森
《疑雨集》,晚明詩人王次回創作。其人其詩,在文學史上,不彰。
王次回,名彥泓,以字行,出身於明代金壇王氏望族。祖上三代進士,皆為博學鴻儒,仕途政績也都十分顯著。但到王次回時,已是家道衰落,傾其一生,也只是晚年做了一個無品無級的縣學教官。所以,潦倒的王次回常常以「富不過三代」的話來自嘲。
逆境之下,王次回把寫詩當作自己的生命。他採用典麗精工的情詩,來化解自己的功名情結;用沉博絕艷的情詩,來寄托對美好精神的嚮往;用深情綿邈的情詩,來撫慰自己在科舉道路上飽受折磨的心靈。詩集中充滿了香艷、癡情、懊恨、追憶、憂傷的文字。其詩,被友人編為《疑雨集》。
《疑雨集》先後風靡過兩次:一次是明末清初,一次是清末民初。兩次都是在社會動盪,「王綱解紐」時期。這樣的特定時期,社會秩序亂了,傳統的道德觀念,在動搖,在嬗變,因而,王次回這種被傳統世俗稱之為「傷風敗俗,蠱惑人心」的作品才得以流行,他的那些至真至愛的情詩,才得以散發出花兒般的芬芳。
王次回的《疑雨集》,其實際影響是巨大的。嚴繩孫為《疑雨集》初刻本寫的序中說:「今《疑雨集》之名籍甚,江左少年傳寫,家藏一帙,溉其餘瀋,便欲名家」。 王次回的詩對當時一些重要文人的創作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其中就包括主盟詩界的王士禛和清初詞人三大家之一的納蘭性德。李勖在給納蘭性德詞所作的箋中,提到王次回的詩達70多次,儘管個別之處略顯牽強,但納蘭詞中確有許多語彙借之於王次回《疑雨集》。納蘭性德詞的那種纏綿悱惻、婉約哀艷的風格,更是深受《疑雨集》的影響。
王次回的《疑雨集》還影響到現代文學史上的一些著名文人,諸如張恨水的《春明外史》、冰心的柔情散文、郁達夫的書信、沈從文的小說等。張恨水的《春明外史》,無論是寫主人公楊杏園與雛妓梨雲的愛情,還是寫其與才女李冬青的愛情,都涉及到《疑雨集》;在《我的良友—悼王世瑛女士》中,冰心說自己也曾集王次回的「明明可愛人如月」和黃仲則的「一星如月看多時」,擬了「一星」的筆名送給一個好朋友。
更為有意思的是,《疑雨集》還深深地影響到一些外國作家。日本唯美主義文學的代表作家永井荷風,在他的《初硯》中寫道:「一度翻閱王次回的《疑雨集》,全四卷盡是情癡、悔恨、追憶、憔悴、憂傷的文字。其形式之端麗,詞句之幽婉,而感情之病態,往往有對於波德萊爾詩之感。我不知中國詩集中有像這《疑雨集》一樣的其內容是肉體性的東西,可以把波德萊爾在《惡之花》中橫溢的倦怠衰弱的美感直接拿來作為《疑雨集》的特徵。」實際上,永井荷風頹廢、哀情的創作風格,也是深受《疑雨集》的影響的。
永井荷風把王次回與波德萊爾相提並論,讚譽之意,溢於言表。而美國哈佛大學的韓南教授,則乾脆稱王次回為「中國的波德萊爾」。
可以看出,《疑雨集》雖不彰於文學史,但卻是一本「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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