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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河濕地公園。 作者提供圖片
陶 然
天下著毛毛雨，W望了望天色，一揮手，走！既然主人這麼說，我們還猶豫甚麼?!果然是有經驗，車子從蒼山前往臨沂的半途，雨便停了，太陽慢慢露臉，天氣涼快，正是出遊的好時候。臨沂街道兩旁的銀杏樹在微風中輕輕抖動，陽光下金黃的葉子反射出懾人的光芒。我只覺得這宜人的秋天真好，何況銀杏就是臨沂的市樹！
臨沂市瀕臨山東省第一大河沂河而得名，它的歷史悠久，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發祥地之一，早在四、五十萬年前，人類的祖先就在這塊土地上創造了遠古文明。臨沂又別稱「龜馱鳳凰城」、「龜馱城」、「鳳凰城」，古代四大靈獸龍鳳麟龜中，臨沂擁有其二。話說東夷人的後裔建立了商，周朝的秦國也是東夷人的後代，並且由秦始皇統一中國。文化的融合也使得鳳凰成了與龍同樣重要的圖騰。相傳姜子牙封神榜封神時，在臨沂被一隻老龜所救。姜子牙請老龜一起上天成仙，但老龜以故土難離為由謝絕了。於是姜子牙稱「龜在城在」，老龜點點頭，順著沂河進入臨沂地下，從此便有了「龜馱城」的說法。而鳳凰城則有鳳凰嶺地名為證：春秋時期此地為祝邱城所轄，城西的一座嶺經常有鳳凰來棲息，這座嶺便被稱為鳳凰嶺，祝邱城也被稱作鳳凰城。這故事裡，還夾雜著鳳凰「神火」溫暖此地、鳳凰報恩的傳說，也許是如此眾多不同的故事不斷糅合的結果，才形成了現在「由神龜馱著，由鳳凰長相守衛」的「龜馱鳳凰城」。
龜馱鳳凰已隱入民間故事中，車子卻已停在市內南山區西南麓一座大院前。銀雀山和金雀山地下有規模較大的漢代墓群，以西漢墓葬為主，兼有戰國至唐、宋、元、明、清歷代的墓葬群。1964年發現，1972年至1986年先後發掘一百多座墓葬，大多是西漢前期墓葬。這裡是銀雀山漢墓，雨後的院內靜靜，並沒有其他人，我們由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講解員陪同參觀。1972年4月在銀雀山發掘，定為銀雀山一號、二號墓。墓址開鑿在岩石上，為長方形豎穴，均為一槨一棺。槨內有隔板，一側放棺、一側為邊廂，邊廂放置隨葬器物，其中的竹簡有中國四大兵法《孫子兵法》、《孫臏兵法》、《六韜》、《尉繚子》和《墨子》、《管子》、《晏子春秋》等先秦古籍。但說到具體年代，她說「已不可能知道。」她說得斬釘截鐵，毫無商量的餘地，W有些不忿，應道，國外都已可考。女講解員一臉尷尬，也是，人家照本宣科，何必難為人家？我們連忙打圓場，猛說失傳1700多年的《孫子兵法》和《孫臏兵法》同時出土，解開了歷史上一直爭論的孫子是否同一個人、其兵書是一部還是兩部的千古之謎。當看到二號墓出土的《漢武帝元光元年曆譜》時，講解員告訴我們，那是迄今為止已發現的最早、最完整的古代曆譜。臨離開前回頭一望，大門前竟是熟悉的啟功手筆，大字寫著「銀雀山漢墓竹簡博物館」，在異地乍見那熟悉的「啟功體」，我不禁回想起當年他在北師大給我們講《紅樓夢》人物服飾的往事，以及他笑眯眯的童真模樣；其實他已辭世多年，讓人思之無限悵然。
眼前啟功的書法讓我想起臨沂稱為「書聖故里」，別稱書城、書法城、書法聖城，那當然是因為這裡有著歷史上悠久而濃郁的書法文化，誕生過一代「書聖」王羲之，與王羲之有「二王」之稱的王獻之，還有大書法家顏真卿、羊欣等。這又讓我無端憶起從蒼山出發前，W在書房鋪開宣紙練大字，但見他運筆如風，上款是受贈者名字，下款落他大名，還鄭重蓋上圖章，內文有「厚德」，有「雅蘭」。可見書法流風所及，臨沂之外的縣城也被感染。「王羲之故居」是古典園林式建築，樹木環繞，亭台樓閣處處。池塘裡蓮花已謝，深秋時分顯得有些凋零；但楓葉正紅得驕人，分外嬌豔。故居內的普照寺，昔日，夕陽西下時，暮靄沉沉，古城沐浴在一片灰暗之中，只有寺內高聳的大雄寶殿西山壁，在夕陽餘暉映射下，紅光生輝，光彩奪目，蔚為奇觀。據說冬至那天，黃昏陽光透過牆壁小窗，射到大佛金身上，金光燦爛，格外耀眼。但幾經歷史變遷，如今普照寺已不復昔時模樣。在大雄寶殿外，我們只聽得喃喃唸經聲夾雜著敲擊的木魚聲傳來，側耳傾聽，竟讓人有魂飄天外的幻覺。放輕腳步離去，迎面見到立著一座大石碑，正面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背面是浮雕。唐太宗臨死前曾留下遺言，將古今行書第一的〈蘭亭集序〉陪葬昭陵。可見其地位。早在穿過百米長的書法碑廊時，我們已欣賞到書聖的手跡、碑帖和當代南北大家不同風格的書法作品。王羲之自幼酷愛書法，真、草、隸、篆俱佳，尤善隸書。他的作品以行書〈蘭亭集序〉、楷書〈黃庭經〉、〈樂毅論〉以及草書〈十七帖〉等最有名。
王羲之幼年時居住過的故居，洗硯池、曬書台、鵝池、禊亭等遺跡已經修繕一新，雖已不是原本面貌，但大體可以窺見當時王宅模樣。我們在洗硯池邊徘徊，池水呈墨色。傳說王羲之幼年時刻苦練字後，即到池中洗刷硯台，長時間後，池水呈墨色，於是得名「洗硯池」。
池水是墨色的，但臨沂環保局長的午宴卻是綠色的，精緻，沒有例牌的大魚大肉，連菜式也環保。席間不斷敬酒，肥金禮數周到，大家興高采烈，連L也放下身段，和他們打成一片，儼然是多年老朋友。酒過三巡，肥金竟趁著醉意探問起閨秀芳齡，大家哄笑，喂喂！是私隱呀！肥金也驚覺失言，呵呵笑著掩飾自己的尷尬，是啊是啊！喝醉了喝醉了！
喝醉是託詞，但我們須得趕路。L看天色已傾斜，就說，不去了吧這濕地！但W卻說，不合適吧，都打招呼了，人家已等在村口接車了！哦，那當然得去，我們豈能讓人在風中白等?!
等到進入武河濕地公園範疇，車子在村子凹凸不平的小路前行，兩邊是水田，一片綠油油一片白茫茫，風從車窗兩邊吹來，L不由得歎道，幸好來了！差一點就錯過這樣的自然美景！是啊，如果錯失了，便是錯失了，何時再來臨沂，實在是難以言說。我們慶幸著身在這裡，長長彎彎的農村小路，一片片蘆葦隨風飄蕩，水面被微風颳起陣陣波紋，野鴨成群呱呱在湖面遊蕩；忽地，給車聲驚動的水鳥從叢林裡飛躥出來，振翅飛向天邊……好一幅田野風光水墨畫！怪不得畫家興奮得不斷把那景象收入鏡頭裡，是創作靈感被啟動了吧?!
武河濕地公園位於臨沂城南，距劉家道口樞紐工程5.7公里，濕地全長15公里，面積2萬畝。一期15,000多畝的濕地已經全部種上了水生植物，當車子掠過，除蘆葦之外，我們見到遍佈的速生林、山桃樹、杞柳、荷藕等植物，與周邊的農田、村莊渾然融為一體，達到人和自然的和諧統一，築起一道靚麗的綠色生態景觀線。這時，天色完全暗下，月色朦朧人影朦朧，只有晚風輕拂，蟲聲唧唧，一聲高一聲低，從田野傳來，更顯得夜的漸漸幽深。
當我們離開村口，驟雨早就不見蹤影。不一會，駛向大路，街燈重放光明，活像都市的肺的濕地公園留在身後，回身一望，它漸漸遠去，終於消失在視野之外了。
2011年11月4日，草於山東臨沂；12月22日定稿於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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