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名人面對面：李國修戲裡戲外都是性情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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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國修作品《三人行不行》劇照。

戲劇大師李國修 (下)

　李國修是台灣戲劇界泰斗，不但身兼編劇、導演，也經常參與舞台劇演出。他的戲劇經常把觀眾逗得哄堂大笑，是一位很出色的全方位表演者。為觀眾帶來無限笑聲的他內心十分細膩，父親一句「人一輩子能做好一件事情就功德圓滿了」成為他的座右銘，他透過戲劇《京戲啟示錄》與父親重新對話，以《女兒紅》追憶母親，而他與王月的愛情不但為他的家庭帶來更多笑聲，也讓他的生命更圓滿。

　《京戲啟示錄》開啟了李國修與父親的對話，他在舞台上跟父親交會過後，已圓了一半的夢，剩下的一半便是回祖籍地，拜訪家鄉，看一看家鄉的土地，喝一喝家鄉的水。

尋根之路困難重重

　「我母親在1974年過世，父親在1983年過世，兩人都趕不上兩岸開放探親。如果他們等到的話，我一定是第一個拉著父母回鄉的。」父母生長在一個不由自主的年代，離開家鄉後一直不能回去，對他們而言，這是一個遺憾，所以李國修身為他們的兒子，希望回鄉尋根，一圓他們來不及完成的夢想。

　在出發回鄉之前的三個月，他透過北京的朋友小楊去聯繫、打聽消息，但結果卻叫人失望，因為父母以前居住的地址已經不存在，但他仍抱著一絲希望，跟朋友說：「去試試吧！」當時車上只有司機、小楊和李國修，他們在路上看見一個婦人抱著孩子，於是司機和小楊下車問路。一聽那婦人山東萊陽的口音，李國修樂壞了。「真親切，那時心裡就想這次真的可以回到父母的老家了，我的淚水就在眼眶打轉。」問到路以後，車子駛到村子裡，小楊再問一個老人家：「你們這村是姓李的嗎？」聽到說的也是萊陽口音，他知道這次沒跑錯地方，真的回到老家了。

母親不為人知的過去

　《京戲啟示錄》是為父親而寫的，而《女兒紅》一劇則是李國修為母親創作的，這齣劇感動無數觀眾，讓人反思母親這個角色。在那個動盪不安的年代，養育子女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且李國修兄弟姐妹多，母親的負擔更沉重。

　「我母親不識字，大半生跟著父親顛沛流離。她一輩子生了九個孩子，小時候我一直以為我家只有五個兄弟姐妹，長大以後才聽大哥和大姐說，原來有四個孩子在內地時已經夭折了，所以我媽其實蠻辛苦的，一輩子含辛茹苦地顧著這個家。」

　1996年他寫好《京戲啟示錄》後，找了個戲班子，演戲靴師父一家的五個孩子，但有一個角色一直缺席，就是戲靴師父的太太，也就是李國修母親的角色。「我當時刻意迴避這個角色，因為我們從老家搬到台北中華商場附近後，作為一個傳統婦女，我母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鄰居根本沒見過她，更不知道我有媽媽。三年級的時候，有一天我放學回家，看見我爸送一個醫生出門，就問他醫生為甚麼會來我們家。我爸告訴我是因為我媽生病了，得了『精神神經病』，即是現代的抑鬱症。」

　那個年代，家醜都不外揚，李國修坦言在鄰居、玩伴面前都不能提起媽媽的感覺很難受。母親常常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哼著她兒時唱過的歌，自言自語，那是她的鄉愁。「1996年發表《京戲啟示錄》後，我一直在沉澱、壓抑自己。直到2003年，我決定寫我母親的故事──《女兒紅》。」故事描述母親這輩子吃了很多苦，劇中還出現了一個情景，就是四十五歲的李國修，回到中華商場去找十四歲的李國修，自己跟自己對話、發問。如「你記得當年你對媽媽說過些甚麼話嗎？」和「媽，五個孩子當中，你最喜歡哪一個？」母親伸出雙手說她有十個手指頭，沒有了哪一個都會痛。「每次演到這裡，我都淚流滿面。觀眾看完之後通常會有兩個反應，一是立刻回家抱著媽媽說『我愛你』，二是帶媽媽來看『屏風表演班』所演的《女兒紅》。」

夫妻都是性情中人

　李國修是一個重情的人，從他對父母親的態度可略窺一二，而他與王月的愛情故事更為人津津樂道，或許因為國修老師的沉著與王月大鳴大放的性格有點格格不入，所以很多人對兩人的戀情很感興趣。「廿五年前我跟王月是師生戀，我是短劇的導演，她是藝術學院的本科生，在我的劇裡做特約演員。那時下班後幾個同學會一起吃飯，我喜歡耍嘴皮子，逗大家笑，王月的笑聲最大，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跟她相差十歲，那時候師生戀比較保守，水到渠成的時候我向她求婚，結果在1989年7月18日結了婚。直到現在我都覺得挺快樂，我們的兒子現在二十歲，女兒十八歲，我們一家都愛笑、愛哭，全都是性情中人。」

　他們從談戀愛到現在，從沒有大吵過，非常珍惜對方。兩人只有一點小分歧，就是國修老師愛小房子，王月愛大房子。「有一次我們搬家，她說我甚麼都不要管，一切的陳設佈置都由她來做，我只要帶一個行李箱就可以搬進去。」結果他真的只提著一個大行李箱就搬進了新房子，他問了王月兩個問題，第一個是「我的房間在哪裡？」，第二個是「浴室有沒有熱水？」，之後就不敢再問了，怕她生氣。「我們夫妻相敬如賓，大事小事都歸她管，我很喜歡這種感覺。而且她是我的劇場小字典，也永遠是我所寫的劇本的第一個觀眾。」

　國修老師戲裡有一句台詞：「甚麼叫愛情？」。

　「情是一顆心，一種牽掛；愛是無止境的付出，是承載一生的牽掛。」國修老師由是說。

　本文摘自香港電台普通話台與中央人民廣播電台華夏之聲聯合播出之《文化名人面對面》。節目逢星期日下午三時至四時在普通話台播放，港台網站(rthk.hk)直播及提供節目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