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鵬
落雨的時候,暖濕的空氣裡便溢出一股微冷的寒意。蜷在屋角,隔著霧濛濛的窗扉,這時會有大片大片花瓣飄落嫣然,縹緲的清香也隨之四散開來。雨滴輕輕地敲打著屋簷,水珠四濺,清亮透澈的聲響宛如古寺裡嫋娜的梵唱輕輕叩開在潮濕的空氣中。不經意間便開始想起江南,那個詩裡夢裡的江南,那個水氣朦朧絲竹輕唱的江南。
彼時此刻,又該會是怎樣一幅繾綣呢?
綠柳卷珠簾,醉入畫人眼。蕭蕭的庭院裡,花影參差,碧凝若玉的紫籐肆意舒展在天井旁的葡萄架上,纓絡了一樹梨花白,散落在斑駁的青苔上,纖塵不染。鳥聲時斷時續,喚起玉人,移步芳叢,橫笛曲院,妙音婉轉,佩環琳琅處,直教人步入瀟湘畫裡,哪裡是山,哪裡是水,恍若曉夢迷蝶。這,該會是怎樣一種風致呢?
很多時候嘗試著用一段話,一句詩抑或是一個詞來形容江南。稍作努力之後便自然而然地放棄了,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小丑,江南怎麼可以是隻言片語形容得了,就好像霧裡看花,水中望月,淡然雋永間只是一種感覺,清妙而又曼遠,澄澈近似空靈。
讀過許多關於江南的文字, 詮釋江南最好的詞便是水了。水之於江南,恰似煙柳之於畫橋,亭台之於水榭,少了,便缺了那份靈動,那份靜謐,那份淡雅與詩意,彷彿它便是裹在江南骨子裡的嬌媚與神秀,是江南鍾靈毓秀之所在。文章裡說女兒是水作的骨肉,我想,略微修飾一下便可用來形容江南了吧。
詩意的江南裡,可以擎一柄油紙傘歎息著丁香般的幽怨,踩著青石板的街道,消逝於雨巷深處;可以撐一蓬烏篷船,斜橫水渚岸芷,看斜月冉冉,褪卻雲天;也可以淺支著身輕鎖著眉,不覺間倚暖了廿四橋的欄杆,幽怨一夜苔生;亦可以溯步於煙波槳聲裡的秦淮河畔,夢裡絲竹輕唱,樓外樓,山外山;還可以倚一支琵琶,扶欄而唱,小樓昨夜又東風……
或許,這就是江南為何歷盡唐宋元明,靜靜地躺在文人騷客心底最柔軟處的原由吧!
江南,詩畫裡的江南,念念不忘的江南,那份黑白錯綜的世界,總有著許許多多令人縈縈不忘的懷戀交織在心頭,赤橙黃綠各種色彩輕輕揉碎著,撕裂著,迤邐不斷。忽明忽暗的色彩幻變在瞳仁裡,疼痛在心裡,能不憶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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