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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0年建的小鎮教堂。 江揚 攝
江 揚
美國有許許多多的小鎮。絕大部分美國人不喜歡住在高樓聳立、讓人感到壓迫得喘不過氣來的大城市紐約、芝加哥或者三藩市，而是選擇住在郊外的小鎮。小鎮裡生活著美國選民的大多數，小鎮裡積澱著美國的歷史和文化。
五年前兒子到哈佛大學讀博士，我們也從加州搬到麻省的貝爾蒙（Belmont）小鎮。小鎮靠近劍橋（Cambridge），開車15分鐘到哈佛大學，20分鐘到波士頓市中心。不到三萬人的小鎮上，住著許多作家、藝術家、物理學家、科學家和大學的教授們，也住著麻薩諸塞州的前任州長、共和黨總統參選人羅姆尼。
羅姆尼在2012年3月6日美國共和黨總統提名初選的「超級星期二」中大幅領先，為他所居住的貝爾蒙小鎮帶來不同尋常的熱鬧。
那天，羅姆尼在貝爾蒙鎮長者中心的票站投下票後，感性地對選民說密歇根州是他的出生地，而麻省則是他生活了四十年的地方，他的兒子媳婦及四個孫子女都在這裡工作和學習，因此他完全有資格說麻省就是他的家。他喜歡去小鎮中心的一家餐館吃飯，還常去小鎮上的商店購買日用品和乾洗衣物。
那天，貝爾蒙鎮的選民幾乎將所有的票都投給了羅姆尼。人們知道這位獲得哈佛大學商學院碩士和法學院博士學位的鄰居，加入貝恩商業諮訊公司後，創辦私募基金貝恩資本，成為身價數億美元的企業家和跨國商人。讓大家記憶猶新的是1999年醜聞纏身的鹽湖城冬季奧運會面臨嚴重虧損，組委會的預算赤字高達3.79億美元時，羅姆尼臨危受命。他大幅改組組委會，增加籌款的同時削減開支，任用賢能，增加透明度和強化財務管理，使冬奧會扭虧為盈。三年後實現盈利五千萬美元，成為歷史上最成功的冬奧會之一。在整個過程中，羅姆尼的魅力竟號召了二萬三千名志願者。
冬奧會牛刀小試後，羅姆尼出色的財政管理能力，被麻州的選民們所認識，2002年他被選為馬薩諸塞州州長。與他共過事的人說，羅姆尼既長於流程管理及制定解決方案，又是一個很好的溝通者，有著極強的說服能力和煽動力。生活上這名虔誠的摩門教徒從不喝酒，也不會錯過每周一個晚上的家庭聚會。當然沒有緋聞。
最新全美民調顯示，奧巴馬以46%的支持率微弱領先羅姆尼一個百分點，兩人依然難分高下。不過，伊利諾伊州初選的大勝，將為羅姆尼在瞬息萬變的共和黨總統提名戰注入新動力，並說服共和黨人團結力挺羅姆尼，終結日陷艱困的提名戰，最終在大選中對決民主黨籍總統奧巴馬。貝爾蒙小鎮的選民期待羅姆尼用他的智慧、經驗和遠見卓識，帶領美國走出目前的困境。
打破慣例的美國聯邦特工處，沒等初選最終結果就提前介入，給羅姆尼以「總統待遇」的安保服務。有報道說特工處依據的是羅姆尼競選集會聲勢浩大，有加強安保的必要。另一個秘而不宣的理由，顯然是羅姆尼以目前的勢頭有望獲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主要政黨的總統參選人有沒有份量，從聯邦特勤局是否提供隨扈，保障人身安全就可以看出端倪。
我弟弟住在與羅姆尼一牆之隔的Townhouse，先是有特工敲門，將印有「SpecialAgent」某某的名片送給我弟弟，接著說明如果有什麼異常情況請致電他們。以後又有數次特工登門造訪，或者打招呼說他們需要經過我弟弟家的後院去羅姆尼家的院子。每次我去弟弟家看到通往後院雪地上有雜亂的腳印時，就知道又有特工來過。
「超級星期二」後的幾天裡，羅姆尼家門口的路上警車出出進進，天上直升機來回盤旋。特工們戴著黑超，高度警惕的守衛在院子裡。場面看起來很像荷里活的大片。弟弟從陽台望出去，特工們神情嚴肅。遠處隔著馬路的對面，媒體的「長槍短炮」全都對著自己的方向，嚇得弟弟趕緊縮回屋裡去，連窗簾也不敢打開。媒體不斷地將電話打到弟弟家裡要求採訪，弟媳全都婉言謝絕。平時與羅姆尼家沒有來往，見面就是互致問候。最多見到羅姆尼的是弟弟的兒子，因為郵局常常犯錯，將羅姆尼家的信件投到弟弟家的信箱。每次弟弟的兒子把這些信件送回羅姆尼家時，羅姆尼或者他太太都會很客氣地道聲感謝。
其實羅姆尼有好幾處房子，不過他是以貝爾蒙小鎮作為他的常居地。小鎮有著比美國建國還要長的歷史。1630年前貝爾蒙是印第安人居住的地方，哈佛大學建校的1636年前後，乘坐「五月花」號船，從歐洲來到美洲大陸的清教徒逐漸移居到貝爾蒙地區。成立貝爾蒙鎮卻是在1895年。
歷史在這個小鎮顯得十分重要。細心的人會發現，在小鎮一條古老主幹道的路面上，有一條用綠色油漆畫出的路線，引領人們去訪古探幽。路上的每一座歷史建築前面，都有一塊豎立起的木牌，上面還寫有關於此建築的文字介紹。
我曾經多少次在這條路上走過，已經無從記起。每次看到這些早期殖民地風格或維多利亞時期的各式「歷史性建築」：1840年的火車站，1870年的教堂，1873年的學校，1898年的有軌電車……這些至今不僅存在而且繼續使用的建築或者交通設施，讓人感覺穿越到了十九世紀的老貝爾蒙小鎮。哲學家愛默森、《瓦爾登湖》作者梭羅、《紅字》作者霍桑、《小婦人》作者路易莎.奧爾科特等美國著名作家都曾經在此候車去康考德，去波士頓。畫家在小鎮寫生，音樂家在小鎮作曲。那時小鎮就有貿易中心、運輸中心、學校、郵局、加油站、花店、藥房，棒球隊和橄欖球隊，還有一個生長著橡樹的自然保護區。
沿著綠色路線就走進了小鎮的自然保護區，一片靜謐而又充滿誘惑的大森林。小河緩緩淌過，流水潺潺。林中別致的風景，正是一些逐漸被人類遺忘了的生存狀態：一株樹幹幾乎被掏空的橡樹，在春天的時候綻放出點點新芽。一棵被雷電劈成兩半的橡樹，匍匐倒地的半拉軀幹依然在泥裡生根。一棵被攔腰砍伐的橡樹，被鳥兒銜來的一粒種子在截面上生根發芽，在自己的殘體上凌空長出又一棵樹來……古老的橡樹，儘管從不發出聲音，也無法行走，卻終身站立在一個地方，保持固有的姿態幾百年。
我喜歡在林中行走，尋找各種生命的跫音。我彷彿看見，樹木的枝葉、花朵、果實向著天空開放，根莖向著土地深處延伸，看不見的力量，朝著肢體內部集聚、灌注，日久彌堅。我喜歡散發著草香、泥土香的味道，讓人感覺輕鬆愉快。從我家到自然保護區不用五分鐘的時間，這塊大自然的領地便成了我們晚飯後散步的好地方。
小鎮有了這個自然保護區，讓我們領略到人與自然極為和諧的共存畫面。一個冬天的早晨，像往常一樣我坐在餐桌旁喝牛奶，眼睛望著花園裡奔竄著的松鼠，牠們像淘氣的孩子似的，在沒有樹葉的枝幹間攀援、跳躍。
驀然間，一隻大鳥從天而降，落在了院子當中。我興奮得差點沒叫出聲來，一動不動地望著牠。隔著玻璃門，大鳥一搖一擺地走上台階，扭著頭朝屋裡張望。瞧牠轉來轉去的眼珠，我相信牠沒有看見我。這時兒子從樓上下來，我指著大鳥不敢說話，生怕嚇走了牠。兒子馬上取來相機，搶拍下這個珍貴鏡頭。
接著大鳥不慌不忙地走下台階，走到籬笆牆的下面，只見牠張開巨大的翅膀，一振奮就飛出了咱家的院子。至今我還不知道這大鳥的真實名字，卻感受到了大鳥帶給我們的吉祥。
這就是與羅姆尼為鄰的我們，生活和學習的貝爾蒙小鎮。
小鎮古樸而典雅，透著淡泊恬適的氣息，給我一種永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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