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火
第一遭聽到王蒙的夫人崔瑞芳逝世的噩耗,是我三月趕赴新加坡參加「潘受百年紀念研討會」的當兒。甫出了新加坡機場,來接我機的何華先生告訴我,王蒙太太剛剛逝世。
我聽罷為之黯然神傷。去年已得知王蒙太太崔瑞芳患了癌症,王蒙自己也得了皮膚病,很是惦念,曾向王蒙寫了慰問信。
後來聽說王太太病情較穩定,便給王蒙發了電子郵件,表示我正籌劃一個兩岸四地的文學論壇,問他們要不要出來走走。
王蒙回覆他們還是不便遠行。詎料,崔瑞芳已走了。
有道是平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王蒙是一個幸運兒。在他年輕的時候,他便邂逅了他的夫人崔瑞芳,自此後,崔瑞芳成為他漫長人生歷程的伴侶、好知己!
上世紀五十年代初,崔瑞芳還在北京女二中讀書。一九五○年寒假,被通知臨時調至東四十一條三十九號四合院,協助「三反五反」運動,任文書工作。
其時年屆十八歲的王蒙正在這個院子裡埋頭寫作,並以這個院子做生活原材料,創作有名的《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
無巧不成書,崔瑞芳報到那一天,王蒙與崔瑞芳碰個正著—不約而同地在廚房打飯,打從王蒙第一眼觸到這位小他一歲、活潑秀慧的女孩子,不禁給深深迷住了,只是一逕地朝著她傻笑。
王蒙是一個進取的年輕人,機會來了,他便牢牢抓住,不輕易放過,他鼓起極大勇氣,向小芳展開猛烈的追求,先是登門拜訪,繼而是早晚給她寫求愛的信。最終以大團圓告終。小芳的芳心被打動了,王蒙贏得佳人歸。
王蒙與崔瑞芳的結縭,可謂天作之合。他們婚後,鶼鰈情深,相濡以沫,不論王蒙被劃為右派(剛踏入廿四歲年頭的王蒙便被劃為右派),還是遠赴新疆體驗生活,崔瑞芳都不離不棄、陪伴左右。她是立下大決心的,並對王蒙斬釘截鐵地說:「你去哪兒,我跟到哪兒!」
崔瑞芳以「方蕤」的筆名,於一九九八年寫了一部《我與王蒙》,後改名為《我的丈夫王蒙》,其中不乏罕為人知的內情。
書中透露了她與王蒙邂逅、初戀、結婚到四十年前風雨同舟的經歷。
王蒙是一個早熟的人,他不到十四歲便加入共產黨,在十八歲那一年遇到方蕤,一見鍾情。
王蒙乍遇到方蕤,便認定她是為他度身定做的夢裡情人、終生伴侶,王蒙對於這個文靜高雅的中學生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一個是剛成年的青年,一個是未成年的少女,他們的戀愛,從今天眼光來看,其結局的變數,肯定是很大很大的。
但他們卻是例外。經過七年的戀愛,感情有增無減,他們終於一九五七年一月廿八日結婚(方蕤剛巧是讀大三)。結婚十個月後,王蒙倏地奉命接受「學習改造」,一九五八年五月被扣上「右派帽子」,那一陣子,方蕤卻懷孕了。王蒙被劃為「右派」後,方蕤受到重重壓力,連大學畢業也不發給證書,受到開除學籍、黨籍的處理。
有人想用棒打散這對鴛鴦。當時仍尚年輕的方蕤卻不為所動,她看顧孩子,鼓勵、支持王蒙。
方蕤認定了王蒙是「永遠永遠的人生伴侶」。她寫道:「王蒙是誰?王蒙就是那個和我永遠永遠在一起的人,我是誰?我就是那個永遠和王蒙在一起的人,這就是我們兩個人的『定義』,就是沒有他,也沒有我。」 (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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