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朗天
約2006年以降,我們經常聽到一種關於「香港電影已死」,香港電影「已完成歷史使命」之類的說法,而論者羅列支持立論的說法,自然是港產片減產,台前幕後青黃不接,合拍片當道,香港電影人要適應內地市場和審查制度,不得不放棄本身特色等等。
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現象,打落水狗實在太易了。把表面、直接看到的情況鋪述一次,順勢作出悲觀或消極的結論,當你覺得有點不對勁,表示異議的時候,便說現實不隨主觀意志轉移,論者不應感情用事,香港電影沒有了也無所謂可惜不可惜。
好像客觀、中立、理性,實則只是無感、冷酷及缺乏宏觀角度和洞見。
香港電影以至香港文化的特色,有目共睹,經數十年而發展出種種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元素,我們甚至可以歸之於某種主體性。可是,便是有太多人不喜歡確立香港也有主體,甚至害怕提出香港的主體性,因而不斷以融合、歸化,「香港性之終結」來掩蓋本土意識的雄飛。
為甚麼呢?難道因為主體意味獨立,意味自主,引伸為可能不聽話,有自己意志便不利管治?
這種擔憂當然是多餘的。任何有自信和能力的父母都不會害怕兒女反叛自己,自我成長固然需要反叛,更重要的,是有效管治其實更需要被統治者自主發展以配合。
何況,香港電影以至香港文化的主體性,說到底是一種無固定主體的主體性。以往所謂雜種文化、東西文化之結合各色提法,都指向一個開放多元的架構,而這兩年香港電影人在內地的轉進,於合拍片成功注入港味(兩集《竊聽風雲》、《春嬌與志明》和《桃姐》是上佳例子),正好表示自然融合本便包含在那開放的主體結構之中,不用否定主體亦可解釋香港電影和在文化回歸以後的發展。
與其說死亡了又再重生,不如說進入另一個階段,中間有免不了的過渡與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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