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盈慧
說松本清張是推理小說家,不如說他是心理小說家,總覺得他筆下人物的心理素描,往往精細超越過情節的推理,讀者如果沒耐煩看長篇巨著,不妨先看他兩個短篇:「存活的巴斯卡」和「影」,自然就感受到松本對人物心理的描劃,細緻到什麼程度。
「存活的巴斯卡」寫畫家與他妻子和畫廊主人的微妙關係;「影」則寫流行名小說家和捉刀人的故事,雖然時代地點發生在日本,只要讀者對繪畫和文藝有點興趣,「巴斯卡」讀來便一點都不陌生,其人其事,彷彿就發生在今時今日我們居住那個城市。
對自己畫作患得患失心態,成名未成名畫家,全給松本形容得透徹淋漓;畫家的賢內助,未必全像書中主角,其中對號入座者也必然大有人在;畫廊主人與畫家的奇妙交情,以及現場附庸風雅看畫者的神態,都給他描繪得入木三分,松本提到畫家作品真偽的爭論,尤其傳奇到令人拍案叫絕,原來書中壟斷畫家收入兼任畫家經理人的賢內助,她畫家老公每幅作品都曾經她過目有過詳細紀錄,風流出軌的畫家為了瞞過賣畫收入,偷偷摸摸在暗室寫過的畫賣到外邊,沒看過「私貨」的枕邊人,就算有人向她求證,也不承認是真跡了。
「影」寫醉心正派文學的作家,由於捱不住清苦,為他一向看不起的通俗流行小說名家代筆,等到聲譽紅過原作者,結果弄至兩敗俱傷,通俗作家生活糜爛至靈感枯竭,捉刀作家已寫不出自己本來的文學作品。
松本清張四十歲後才出道,第一篇作品「西鄉紙幣」得獎後,作品多產至令人咋舌,行家森村誠一便笑說過他非要忙到一兩分鐘吃頓飯,幾秒鐘入一次洗手間才有此產量。松本是日本少見的良心作家,揭露日本政壇社會黑幕不遺餘力,儘管日本政府多番壓抑他在國內的文壇地位,但也奈不了他何——名氣大,粉絲多,納稅天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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