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章國明與《邊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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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沙壺

　「臥底」是中外警匪電影常見的人物，他們因為任務的需要，隱藏自己的真正身份，遊走於黑白兩道搜集犯罪證據，過程緊張刺激，為編劇或導演提供了大量的創作空間。港產片裡例如《龍虎風雲》的周潤發、《無間道》的梁朝偉，甚至近年炙手可熱的「Laughing Gor」謝天華，都是深入民心的經典臥底角色。我最近在大銀幕重溫了章國明導演的《邊緣人》，由艾迪飾演的男主角何永潮，也是一名警方臥底，可惜他最後並未能功成身退，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

　《邊緣人》是香港新浪潮電影的其中一部代表作。新浪潮電影的興起與電視業的蓬勃發展密不可分。七十年代初，電視台為了加強競爭力，設立菲林組，吸引了一群熱愛電影的知識青年，如譚家明、許鞍華、徐克、嚴浩、章國明等投身其中。他們運用豐富的電影知識與技巧，以菲林拍攝一系列如《七女性》、《ICAC》、《CID》、《北斗星》等充滿個人風格、批判社會陰暗面的單元劇，初試啼聲即一鳴驚人。當電視台稍後改變政策，停止菲林製作，這一群後起之秀索性離巢加入電影圈，結果締造了香港電影的黃金時代。

　作為新浪潮導演的中堅分子，章國明的作品一向以影像凌厲見稱。《邊緣人》甫開場，警察在人來人往的舊式街市追捕小販的「走鬼」場面，其逼真感絕不能與後來《我愛HK開心萬歲》的兒戲相提並論。《邊緣人》的臥底主角何永潮，曾經因為受不住誘惑而迷失自我，差點淪為真的流氓；可是他始終天良未泯，在執行最後一次臥底任務時因為一時心軟，竟然招致殺身之禍。艾迪將何永潮徘徊於正邪邊緣之間兩邊不是人的掙扎，塑造得非常立體，1982年獲頒金馬影帝。

　在看《邊緣人》之前，我曾經看過章國明執導的另一部作品《星際鈍胎》，但是只要將《邊緣人》的凌厲影像和《星際鈍胎》的商業掛帥略加對照，實在令人無法相信兩部電影竟然出自同一位導演之手。那天章國明也有出席《邊緣人》的影後談，聽他眉飛色舞地回憶起三十年前創作及拍攝該片的點滴，不難想像章國明本身或者也是一位遊走於商業與藝術、自主與妥協之間的「邊緣人」呢！章國明後來離開電影圈，轉職廉政公署高級編導至今，工作崗位和電影好像無甚關連，但是我從他的言談之間，很強烈地感覺到他心底裡對電影的一團火始終沒有熄滅，還有好多大計等待時機付諸實行。導演是一個沒有年齡限制的行業，如果日本的國寶級大導演新藤兼人可以創作到99歲，章國明還有很長遠的路可以走。希望他重拾電影導演筒的一天，不會叫我們等長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