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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舊之爭時期最重要的一份刊物。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近翻侶倫的《向水屋筆語》,他說一九一九年的「五四」新文化運動,對香港的影響甚微:
「『新文化』是不受歡迎。『五四』運動給予香港社會的影響,似乎只有『抵制日本貨』的概念,『文學革命』這一面的意義,卻沒有能夠在這個封建思想的堅強堡壘裡面發生什麼作用。那時候,頭腦頑固的人不但反對白話文,簡直也否定白話文是中國正統文字。」
「頭腦頑固的人」指的就是舊派文人。香港的舊文學主要是以消遣、趣味為主,更多的是鴛鴦蝴蝶派小說。晚清時的王韜雖為香港文學的「鼻祖」,雖寫了不少擲地有聲的政論文章,但他本人卻喜「側豔之詞」,燈紅酒綠,流連花國,舉凡舊派文人的陋習,在他身上都可找到。其後,滬上的鴛鴦蝴蝶派如徐枕亞、周瘦鵑、王鈍根、李涵秋等紛紛寄稿南來,雄踞香江文壇,加上國粹派文人所辦的雜誌如《文學研究錄》等,強勢出擊,五四的浪潮又怎會湧到這海隅之地?
《文學研究錄》創刊於一九二一年,極力反新文學。其實,在此之前已有一九○七年一月創刊的《小說世界》,和同年年底創刊的《新小說叢》。《小說世界》已佚失,《新小說叢》只見第三期,出版於光緒三十四年(一九○八)五月,雖然有邱菽園比較近白話的〈客雲廬小說話〉,和推介美國作家歐文的文章,但仍屬舊派雜誌。
另如刊行於一九一一至一九二二年的《妙諦小說》,和一九二一年的《雙聲》,已見有小量的白話文,但多屬「放腳式」白話文。《雙聲》的作者,有徐枕亞、周瘦鵑、徐天嘯等,是典型的舊派文人;香港的黃天石,在第一集寫了篇〈碎蕊〉小說,行文充滿「放腳式」的白話文。是鴛鴦蝴蝶派作品。
《小說星期刊》創辦於一九二四至一九二五年,是香港新舊文學交替時的期刊,不僅有文言,有白話的文章,文類已有新詩。這一現象說明:一九二四年香港有一些作者已漸醒覺,白話文是勢在必然,但仍撼不動舊文藝。一九二八年十月,吳灞陵在一篇《香港的文藝》中說:
「現在,香港的書報上的文藝,就是新舊混合的,純粹的新文藝,既找不到讀者。而純粹的舊文藝,又何獨不然?所以書報上的文藝,就馬馬虎虎的混過去,很少打著鮮明旗幟的!」
一九二九年九月,新文藝的鼓吹者已率吶喊,作出戰鬥的呼聲:「古董們不知他們的命運已經到了暮日窮途,他們還在那兒擺著腐朽不堪的架子,他們誘惑了群眾,迷醉了青年,阻礙了新的文藝的發展。」但舊文學的勢力,直到上世紀三十年代,仍有一定的根基,且看:
「統計全香港的報紙共有十餘家,其中的副刊除了少之又少的幾個,刊載新文藝作品之外,大部分都是那每天刊幾百字,甚至幾十個字,往往一百幾十期還未刊完的古舊作品。新文學要想從其間不必說佔一個地位,就是透一絲氣也非常的難。」
由此而觀,香港文學新舊之爭,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為最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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