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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為秦俑做繪彩保護
被譽為「世界第八大奇蹟」的兵馬俑世人皆知，一個個栩栩如生的陶俑無數次將人們帶回兩千多年前的秦朝，遐想無限。然而，當人們看到一個個威武站立的兵馬俑時，卻不曾了解，秦俑出土時99%都是碎片。從考古人員到修復人員，在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有一群專業的工作人員，他們扮演著秦俑的醫生、公安、朋友等多重角色，正是他們的艱辛付出，才讓秦始皇帝的「衛兵」再現了昔日風采。近日，本報記者深入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實地採訪秦俑背後的工作人員，了解他們鮮為人知的酸甜苦樂。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熊曉芳、張仕珍 圖：熊曉芳、張仕珍
秦俑「醫生」：平凡中尋快樂
秦俑最初製作時都是通體彩繪，但在以後兩千多年的歷史長河中，由於陪葬坑曾遭受火燒、洪水等破壞而塌陷，陶俑出土時已支離破碎，彩繪大多脫落。如何保護陶俑身上殘存的珍貴彩繪，再現陶俑昔日的風姿，秦始皇帝陵博物院的文保修復人員像悉心的醫生，進行了長期不懈的努力。
劉江衛是土生土長的臨潼人，他第一次與秦陵結緣是在上個世紀80年代初，當時銅車馬剛從秦陵出土，父親便帶著他前去參觀。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一次會面便讓他與秦陵結下了永久的緣分。如今，他已經在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工作了22個年頭，成為了一名資深的文物修復師。
22年來，劉江衛曾參與兵馬俑一號坑、百戲俑坑文物的現場保護修復工作，現在承擔著陶質彩繪文物保護國家文物局重點科研基地部分項目的執行。談及文物修復工作，劉江衛說，這份工作很平凡，但也給自己帶來了很多快樂。「修復保護的過程中，我們可以近距離細緻地觀察文物的精美紋飾，還可以通過一些推斷與秦俑『對話』，外人可能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劉江衛表示，剛開始從事文物修復工作時還感覺新鮮，但時間長了，不斷重複工作也會覺得枯燥，這便需要修復師耐心和細心。經過兩千多年的歲月變遷，陶俑身上殘存的彩繪有機層已經老化，顏料層中黏合材料的老化或流失，導致有機層與陶體之間、彩繪各層之間、顏料顆粒之間的黏合力變得極為脆弱，特別是生漆層，對失水環境非常敏感。在乾燥過程中漆層會劇烈收縮，引起漆層起翹捲曲，造成彩繪與陶體的脫離。因此，彩繪出土後的及時保護尤為重要。「文物身上的彩繪都是非常珍貴的，現場發掘時，我們這些保護修復人員心裡也很著急，生怕損失一點。」
大氣不敢出 保遺跡完整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副研究館員容波告訴記者，尤其是現場脆弱遺跡的提取，更需要細緻工作。由於秦陵遺址接地氣，灰塵、氣體、顆粒物等都不可控，一些精美遺跡要完整保護起來非常難。有時候面對那些脆弱遺跡，他們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對遺跡造成破壞。
劉江衛告訴記者，當看到一堆破爛陶片經過修復變成完整的陶俑站立起來的時候，特別有成就感和幸福感，但文物修復也有非常艱苦的時候。他憶起一次修復陶馬的過程，當時要進入馬體腔修復，進去工作了一早上，由於空間有限，裡面特別悶，而且還有大量酒精等化學物品，出來就覺得頭暈目眩。「頸椎病也是我們這個群體的職業病，經常一趴在那兒修復就是四五個小時，特別累。」劉江衛說。
文物保護部主任夏寅將他們的工作形象地比喻為文物醫生。「我們這裡和醫院一樣，有病理科、手術外科、環境監控室，病理科分析文物的病害，手術外科對文物進行修復，環境監控室則是在適宜的環境中存放文物。」
夏寅表示，文物保護修復實際上是在做逆自然而動的工作，文物最終和人一樣，必將消亡，文保修復人員所做的工作就是在搶救文物，讓文物的生命能夠盡量延長，讓今人通過文物更好地了解古人的社會。「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是一座天然的文物寶庫，能在這裡工作，保護秦俑，和秦俑對話，這是一件平凡枯燥卻又快樂幸福的事情。」夏寅說。
秦俑修復成全國示範
「文物修復保護的最大樂趣就在於最大限度地保護出土狀況，」博物院總工程師周鐵表示，在博物館工作的31年間，印象最深的是銅車馬的修復。當時，銅車馬佈滿銅銹、變形嚴重，白馬上的彩繪面臨脫落，對銅車馬的保護涉及彩繪、焊接、黏接等多種材料的運用，通過艱難的技術攻關，最終一號銅車馬耗時2年，二號銅車馬耗時1年多完成修復，其中焊接主要採用手工焊接。
經過數十年的文物保護修復實踐，周鐵對文物修復有了更深的理解，他告訴記者，黏接劑的使用必須是「可再處理」的，也就是具備「可逆性」，不會對文物本身造成二次傷害。隨著修復技術專業化，修復中使用的膠黏劑等工具會越來越接近文物本身。陶俑彩繪保護曾經是全國性的難題，經過秦俑修復團隊多年的努力，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已總結出來一套完整的陶俑保護修復規程，按照規程，陶俑的保護修復最多可達20個步驟，在文物天然條件較好的情況下，最少也有14個步驟。現在，這裡已經成為陶製彩繪文物保護的國家級基地，負責制定全國性的陶製彩繪保護標準，今後將成為全國性的技術示範中心、資料中心和科學標本中心。
秦俑「公安」：挖寶不興奮 「破案」才激動
「考古工作就像公安破案一樣，是一個探索、研究的過程，我們最關心的是這個現象是怎麼形成的。」1989年，申茂盛從吉林大學考古專業畢業，來到秦始皇留下的這片遺址，度過了他最美好的青春時光，「剛來的時候這裡連宿舍都沒有，就住在附近農民家裡，二號坑當時還只是待發掘的一片樹林。」
在博物館工作20多年來，申茂盛跟兵馬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對每個兵馬俑的姿態、面部造型以及鎧甲、鞋都都像朋友一樣非常熟悉，看到仿製的兵馬俑一眼就知道哪兒有問題。」然而，談及第一次挖到兵馬俑的感覺時，申茂盛卻沒有人們想像的激動，他說，最興奮的時刻往往是在「破案」之時。在這個「破案」的過程中，雖然枯燥，但也樂在其中。申茂盛說，比如正發掘時突然出現一片土和其他的不一樣，含著沙子，就會急切地找出範圍，分析是人為的還是自然的，逐步排查其原因，「對每個現象都要刨根問底。」
申茂盛舉例說，一號坑發掘時有很多奇怪的現象，有的俑頭找不到了，有的俑頭與俑身相距十幾米遠，有的兵馬俑手中拿的武器不見了，只剩下大量箭頭，考古人員因此判斷在俑坑修建不久時，這裡曾進來過人，結合火燒遺跡可以判斷來人曾放火燒過俑坑，並且打碎了很多俑，最後拿走了武器，而破壞者很可能就是項羽。
現任考古隊副隊長的申茂盛每天都會到兵馬俑一號坑去查看考古情況，一號坑是所有遊客到秦始皇陵博物院參觀的第一站，也是最早的秦俑展示大廳，每日遊人如織，「展廳內現場考古難免會受遊客影響，過去經常有遊客喊著讓考古人員抬個頭照個相啥的。」申茂盛笑著說，現在遊客素質提高了，很少有了。不過為了減少干擾，對新出土需要修復的秦俑都會選擇在晚上將其搬運出坑。
兵馬俑有沒有出土時就是整個的呢？「一號坑秦俑99%都是碎片，需要拼圖和整理，每個俑都需要經過考古人員拼接，經常是一個厘米一個厘米地清理，大氣都不敢出。」申茂盛說，考古發掘是個慢活，有時一天只能拼三四片，而幾乎所有的俑出土時多少都有彩繪，需要格外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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