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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禮春
去年夏天的一個早上,我一覺醒來,突然感覺右手食指有點疼痛,我覺得十分奇怪,在我的記憶中,這個手指沒有碰過也沒擠壓過呀,怎麼會疼痛呢?我想:這種突如其來的無名疼痛不去管它,說不定幾天後會自然消失的。可一連過去了好幾天,我疼痛的食指不但沒有一點減輕,反而看上去有點紅腫,而且透過紅腫,手指裡面開始有些發黑。這一來我不敢掉以輕心了,趕緊到我的醫保醫院一家三甲醫院去看。醫生在給我做了各項檢查後,並沒有發現我的手指有什麼實質性的病變,他最後的診斷是「無名腫痛」。醫生給我開了三天的消炎輸液針,另外又開了一點敷的藥,他說:「你先打幾天針,敷點藥看看,如果沒有好轉,就趕緊再來看。」
打了幾天消炎針,敷了幾天藥後,我疼痛的手指一點也沒有減輕,相反,看上去顏色越來越黑了。我趕緊再次找到上次給我看病的專家,他在看了我用藥的紀錄和現在的手指後,說:「趕緊住院截指,否則這毒氣炎症入了內,就有生命危險了!」
醫生的話讓我嚇得一大跳,我憂心仲仲地回到家裡,正盤算著是聽這位醫生的住院截指,還是再到別的醫院看看,這時電話響了,是德國的女兒打來的,原來她是來提醒我訂的去德國的機票快到時間了。我這才想起:原計劃後天就要去德國看女兒和外孫的。我趕緊跟女兒說了我的病情,看是否取消行程,以免耽誤了病情。女兒在電話中很堅決地說:「還是先到德國來吧,到德國來一樣看病,耽誤不了的!」
我想想,訂的這張打折的機票真是不容易,飛法蘭克福往返只要七千元人民幣,比平時要節約一半。於是我下了決心,還是按計劃飛到德國去。
女兒在法蘭克福機場一接我回到家,就開始詳細詢問我的病情,並告訴我,她在和我通了電話後,就在德國的醫保網上為我交了一百歐元,辦好了醫保,並已經為我預約了醫生,後天就可以帶我去看病了。我聽了十分驚喜和欣慰。我從女兒那裡了解到,凡是在德國工作的外國人,德國衛生部門就將其家屬的名字註冊登記,納入了醫保範疇,一旦其親屬踏上德國國土,交納一百歐元的醫保金,就可享受醫保,看病的所有費用由醫保部門報銷;如果是住院治療,不僅醫療費全部報銷,就連生活費、營養費也全部由國家醫保支出。女兒還告訴我,由於德國的醫保政策,許多在德國工作的中國人其父母如在國內患了癌症,都會到德國來做手術、化療,這樣既有了好的醫療條件,也避免了在國內的高額的醫療費用。
女兒的話使我想起了我那死去的老伴,他原是國內享受國務院津貼的橋樑設計專家。前年,他不幸查出患了肺癌,女兒曾打電話要他到德國去治療,可老頭子是個一貫清高的知識分子,他不願去沾資本主義的光,結果,在國內治療不僅醫生還是給他用的進口藥不說,而且進口藥還不在醫保範疇。就這樣老頭子患癌後只活了半年不說,還花光了家裡40萬元的積蓄。
德國的醫保好是好,但有一點讓女兒擔心,她擔心我看病後醫生會建議我住院。因為德國醫院是不允許病人家屬陪護的,所有的照護都是由醫院的護士擔當,她擔心我如果住了院,會因為語言的障礙而不方便。我勸女兒不要擔心,待看完了門診再說。
在德國看醫生是必須提前預約的。到了預約的那天,女兒陪我來到附近的一家社區醫院。一走進醫院,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太冷清、太安靜了!因為我已經習慣在國內看病時的那種人山人海,那種嘈雜喧嘩。而這裡整個候診大廳只有十來個人在靜靜地等候。大慨等了二十分鐘,一個女護士來到我們身旁,輕聲說道:「輪到你們看病了。」然後她就帶領我們走進了醫生的診療室。那位年輕的醫生見我走進來,趕緊站了起來,一臉笑容地走到我的身邊,熱情地握著我的手,嘰哩呱啦地說了一通,女兒翻譯說:「他說很高興能為你服務!」我聽了,十分舒服,對女兒說:「這醫生的態度真好,就像對親人一樣,是不是他看我是外國人的原因?」
女兒說:「在德國,醫生對所有的病人都是這樣熱情,因為他們拿的是國家的工資,是屬高工資族的,他們如果遭受病人不滿意的投訴,就有可能失去這麼好的飯碗!」
德國醫生在和我們寒暄一番後,就立即轉入了正題,他在詢問我女兒後,就拿起我的手指仔細觀察起來,觀察了一會,他就對我講:「沒什麼大礙,只是有點炎症而已。」他說會給我開一支敷手指的藥和一種口服的藥片,五天後,如果沒有好轉,就再來看,那恐怕就會將手指切開,將裡面的膿清洗掉,但即使那樣,也不必住院,也不會有什麼痛苦,也會很快就能治癒。
德國醫生的話讓我心頭的包袱頓時放了下來。
醫生開好了處方,遞給了女兒,又站了起來,再次熱情地握著我的手,嘰哩呱啦地一直把我送出了診療室。
這醫生真是比我的兒子還親熱吶!我感慨地說。說得女兒只捂嘴笑。
女兒帶著我徑直出了醫院,我很奇怪,問:「你還沒拿藥呢?」
女兒說:「這藥得到藥店去買。」她告訴我,在德國,門診醫院是跟藥品脫u的,醫生只開處方,所有處方都得自己到藥店去買。
我想:德國的這種方法恐怕是防止腐敗的,因為我在國內見多了醫生給病人開一大摞藥,自己卻落了醫藥推銷員的紅包回扣。
女兒帶我到了一家藥店,女兒將醫生開的處方拿了出來,藥店的店員把藥拿來後,說:「請交280歐元」。女兒將錢交給了她,我問:「買藥交了現錢,怎麼報銷?」
女兒說:「這點你不用擔心,醫生的處方單上有我們的醫保號,藥店會將醫保號輸入進去,明天醫保部門就會將我買藥的錢打到我們的銀行卡上。」
「嘿!這種醫保的方法真好!」不過,我又有些擔心,「反正能報銷,那藥店會趁機抬高藥價嗎?」
女兒譏笑道:「媽,你那是在國內的見識。德國藥店是不敢這樣做的,什麼藥,多少錢,都已經定死的,如果藥店敢加一分,那就馬上會讓它關門。我還告訴你,德國是個十分規矩的國家,街上的食品你儘管放心吃,絕不會有國內那種什麼地溝油,什麼亂添化學原料那種事,那種事在我們這裡聽起來都是像天方夜潭,不可思議的!」
回到女兒家,女兒將藥店拿回來的藥片叫我吃,又將那支敷的藥給我敷上,我對女兒說:「就這麼簡單能好嗎?」
女兒安慰我說:「你不試,怎麼知道?反正醫生說了,這不行,還有第二種方案,醫生不是打了包票,會好的嗎!」
我的擔心真是多餘了,用了藥的第二天,我就發現,手指上的黑色正在逐漸褪去,手指也沒那麼疼了;用藥的第三天,手指的疼痛就完全消失了。黑色也完全褪去了。用藥第五天後,手指又恢復了紅潤。我禁不住驚歎道:「德國的醫生太高明了,這藥的效果太好了!」
在女兒家住了二個月後,臨回國前,我叫女兒幫我去藥店買兩隻那種敷手的藥帶回去,以免以後再發生手指疼痛的情況好用。女兒卻不願意,她說:「在德國,沒有存藥在家的習慣,那是浪費資源。待你需要時,我再買了寄回去就是了!」
女兒這次小氣了,但我能理解,她在德國已經生活了十年,看問題和處理問題的思維和方法都已經德國化了,與我們大相逕庭。我依然心情舒暢地告別了女兒,回到了中國。 ■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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