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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 火
余華從來不是一個多產作家。
他的作品以純淨縝密的敘述,顛覆日常的語言秩序,重新建構一個自我的話語系統,並且以此為基點,在筆下延伸一個又一個奇異、怪誕、隱密和殘忍的獨立於外部世界和真實的文本世界。
繼馬原之後,余華與格非、蘇童等被稱為「先鋒派」的代表作家。
早年余華的小說帶有很強的實驗性,以極其冷峻的筆調揭示人性醜陋陰暗,罪惡、暴力。
死亡是他執着描寫的物件,處處透着怪異奇特的氣息,又有異常的想像力。
余華這時期的作品,在客觀的敘述語言和跌宕恐怖的情節,形成鮮明的對比,對生存的異化狀態有着特殊的敏感,予人震撼。
他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後創作的長篇小說,與之八十年代中後期的中短篇有很大的不同。
他的長篇《活着》和《許三觀賣血記》、《第七天》返璞歸真,重新審視生活真實,以平實文字及民間姿態,展現對歷史的另一種敘述方法。
死亡仍是其關注的焦點,極端化手段的處理仍若隱若現。
余華是寫作的長跑者。
《第七天》號稱七年磨一劍,與莫言的快跑,蔚成強烈對比。
余華說:「每個作家的寫作方式不一樣,有的一氣呵成,有的斷斷續續,我的寫作屬於斷斷續續。我羨慕莫言的寫作方式,他是長時間構思一部小說,構思成熟了就背着包回老家高密一氣呵成寫出來,十多年前我對他說,你是短痛,我是長痛,長痛不如短痛。」
余華又說:「這次《第七天》出版後,有人質疑我只用七個月就寫完了,其實我希望七個星期就寫完,問題是我沒有這個能力。我希望自己能夠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樣,四十多天就寫出一部傑作,而且還那麼厚,可是我做不到。」
余華在微博透露,「這部小說借助《舊約.創世紀》開篇的方式,講述一個人死後七天的經歷。」
《第七天》出版後也引起極大的反響和爭議。
一開始,讀者似乎對這部小說並不買賬,有一個讀者在網誌寫道:「起初幾頁翻下來,差點真以為是中國版《百年孤獨》,讀下來才發現其實是新聞雜燴。這恐怕是余華出道以來最差小說。……」
對於新作《第七天》,余華在接受內地記者訪問時,不乏精彩答問,他申明了他的寫作旨趣,值得參考,特摘錄如下:
——《第七天》涉及到的一些事件讀者應該是熟悉的,所以我用死無葬身之地的這樣一個陌生的角度去講述這些。很多真相不是在生者的世界裡,而是在死者的世界裡。
——雖然人人認為死無對證,我還是要讓這部小說死有對證。
——新經典的陳明俊讀完小說後給我短訊,說他感到有一種溫暖,他所說的溫暖就是信念。
——有人懷疑鼠妹和伍超的愛情,覺得這樣的愛情現在不會存在了。這樣的看法代表了很多人對現實的極度失望,在一個道德淪喪的社會裡,鼠妹這樣一個女孩會如此愛着伍超嗎?
——這裡面有一個問題,人們在批判道德淪喪時,常常覺得那是一系列個體行為造成的。
——我們應該想一想,過去的中國不是這樣,現在為何就這樣了?難道政府沒有責任,難道我們的制度沒有出現問題?
——所以我在《第七天》想要傳遞的信念來自那些被誤解的個體,不是來自現在流行的社會批判觀念。(《怪傑余華》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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