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赤壁樓船掃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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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侯宮的拜風台。 作者提供圖片

陶　然

接到邀函的時候，我有剎那的疑惑：赤壁？大名鼎鼎，火燒赤壁呀！只知道有過吳宇森導演的電影《赤壁》，且在湖北，長江畔，不知具體方位．但要去看三國古戰場，當然穿越時空，浮想聯翩啦！然而又標明是「2013年首屆華人作家品茶筆會」，這才明白那裡出產的磚茶，很早便通過馬幫運送到內蒙、俄羅斯等地，因而有「中國磚茶之鄉」的美名。

1998年才從「蒲圻」改名為「赤壁」，以「川牌青磚茶」、「牌坊米磚茶」、「火車頭牌米磚茶」最出名，還有黑茶經典傳承者「趙李橋」，也享譽一百五十年而不衰。我們來到「羊樓洞茶文化生態產業園」參觀，但見一大片綠油油的茶園，一望無際。站在茶園邊上，有人接受當地電視台記者採訪，近旁茶香陣陣，遠處青山隱隱，特別詩意。轉到「趙李橋磚茶產業園」，先是由茶葉搭成的拱門，忍不住在「茶拱門」拍照，鑽出來時，頭上不免沾上幾絲茶葉了。都嚷嚷，要去品茶！但只坐一會，便又去趕路了。好在我並不是茶癡，喝也好，不喝也無妨，有些人津津有味地大談色香味，我只是恭聽，一面暗自慚愧而已。說實話，我聽過鐵觀音、大紅袍、普洱、水仙、香片、壽眉等等，但沒聽過赤壁的磚茶，顯得孤陋寡聞。赤壁有的是茶館，要喝茶，絕沒有難度，對於我而言，喝甚麼才是問題，因為我分不出各種茶的區別。

茶之外，赤壁令人神往的，便是古戰場了。記得在電影《赤壁》中，有個小喬倒茶的鏡頭，讓人聯想起赤壁大戰，那是東漢末年（公元208年）發生的孫權、劉備聯軍力抗南下的曹操軍隊的大戰，以少勝多，用火攻擊敗曹軍，成為古代著名的三大戰役之一，形成三國鼎立的局面。而交戰雙方的主要人物如曹操、周瑜、諸葛亮也已經深入民心。難怪在「三國赤壁古戰場」裡，有射擊遊戲，遊人瞄準的水上靶子，中間是曹操，兩旁分別是大喬、小喬，當射中曹操時，畫像與大喬、小喬一起倒下。嘻哈聲中，不免替大喬小喬呼冤，她們只是國色天香的女性，無辜竟成了曹操的陪葬品，讓人覺得野蠻得毫無道理。但她們在現代人的擺弄之下，只能沉默無語，白白去當無數次遊戲的殉葬品了。

古戰場當然少不了三國，一進城門，古裝人馬列陣，曹、孫、劉的三角戰旗迎風呼啦啦飄揚，每個旗幟後尾隨一隊兵馬，蜀國的劉備關羽張飛趙雲還有諸葛亮特別惹眼，但也只是演練而已，遠沒有代入感。

焰火晚會不缺歌舞，至於劉備招親，帶�蚢C戲性質。觀眾參與，夠熱鬧，媒婆引路，一面把大把糖果撒向觀眾席上，那動作令人哄堂大笑。火神將節目帶入高潮，忽聽得廣播喇叭響起，點名邀我和其他三人去表演台中央，披上黃色馬甲，在火堆旁點火，匆忙間只感到熱浪撲面，臉上辣辣地發疼，這時才知道火神不易扮演。難為那些吞火的演員表演了，怪不得每當他們做個動作，便作勢要求觀眾歡叫拍掌鼓勵了。

但除了「拜風台」、「雛鳳庵」，還有在江畔的「赤壁」二字是真跡之外，「三國雕塑園」裡的，都是後建的。「武侯宮」裡的拜風台，是當年諸葛亮求東風之地，至今放�茪@塊斷碑。在空地上，我也看到有個戴帽白鬍鬚老者，雙腿交叉翹起，悠然坐在靠背椅上，見遊人經過，動也不動。他面前立�茪@張毛筆告示：「看相指紋哲學巧，測字化解吉凶妙；八旬姜公算計定，準分貴賤氣色高」。儘管一副信者上�u的架勢，但就我所見，並沒有人趨向前去問津。

雛鳳庵裡面黑乎乎的，隱約看到龐統的塑像。來到江邊，必要沿石階而下，才能看到刻在石壁上的「赤壁」二字。他們呼喝�荂A下去看呀！精華就在那裡！來到這裡，不下去看就白來一趟了！

其實，不去市內的明清古街也是損失。那天結隊前往，古街好像已經基本拆遷，沿路冷冷清清，幾乎不見人影，只有突然冒出標�荂u明清古街」的瘦長紅燈籠，在冷風中飄搖。偶然有一處門外的矮凳上坐�茪@個老年男人，問他其他人呢？他說幾乎都搬出去了。我望了望他家屋內，傢具一應齊全。走出街外，迎面碰到一個提�蚋�脖子的老婦，說�荍畯旼奶�懂的話，我們以為是赤壁方言，便請赤壁同來的人溝通，想請她把雞放下，讓牠自己在地上走，但講了幾句，赤壁人頹然退出，說她也聽不懂到底說甚麼。

那晚飯後，我們幾個人在度假村內散步，商業街上清冷，商舖十有九家大門緊閉，只有一家酒樓透出燈火，生意看來並不理想。路上沒有人，只有我們的腳步聲，在微寒的冬夜裡，寂寞地敲打石板路。最好就去泡溫泉呀！有人喃喃地自言自語。沒人理會。冷得不想說話了？但我這時卻無端地想到，最好有杯熱茶在手，赤壁的磚茶就好。渾忘我與茶，一向並非很有緣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