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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皆老街街景。 作者提供圖片
陶 然
其實，早就聽說大角咀之名，但從沒去過，甚至連它在甚麼方位，也不甚了然。只聽說有個過去的游泳健將住在那裡。想像中是個老區，事實上這一帶住着不少老人和小孩，年輕居民都紛紛搬到其他地區；而且許多新移民和南亞人士都遷進這裡。他們說，以前，區內治安不好，1992年，有個警員在區內中槍，強姦打劫案件時有發生；所以晚上好多居民都不敢深夜回家。但後來隨着附近填海區大型屋苑陸續落成入伙，區內治安獲得改善。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大角咀就成為一個工業及住宅混合的區域，隨着八十年代人口老化及工業北移，不少工廠已經遷出，改建成商業大廈。但是走過舊區，我依然看到車房及五金工程等輕工業林立。
住進大角咀帝盛酒店，是一種選擇，帶着好奇心。酒店前面，有一株木棉花樹，一株紫荊，在寒風中指向天空，花還沒怎麼開。環顧四周，完全沒有不適的感覺，一輛酒店小巴按時停候門前，可免費帶住客到定點地方下車。
這舊區新貌，讓我無端想起九龍城寨來了，大概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吧，我曾隨着老友Z去那裡，車子停在路邊，他帶我鑽進城寨，那時還是「三不管」地區，是黑市醫生、吸白粉道友的聚集地，一個沒人管到的地方。我跟着在暗無天日的橫街窄巷中穿插，偶然遇見蹲在一邊的道友在「追龍」，昏昏然，飄飄然，沉醉在他們自己的天地裡。所拜訪的人就住在這裡的一個單位，其丈夫正是無牌醫生。到底聊了甚麼，已經全無印象，不過是探訪而已，沒甚麼要事。但那黑乎乎的街巷情景記憶深刻，揮之不去。我後來和Z提起，他竟迷迷糊糊，只是隱約記得曾經帶我去過。我記得走出暗巷，但覺外面天地頓時開闊起來。後來，九龍城寨拆掉，起新樓，我也不知道那戶人家如今搬到哪裡去了，畢竟我跟他們只是一面之緣而已。
比起那裡，大角咀沒那麼巨變，我走在大角咀街市，於今還是露天攤檔，我們在外圈逛了一趟，零零星星，以為僅此而已，不料到了盡頭，有一條小巷通道，穿過去，竟又是另有天地，那裡是標準菜市場，賣各種蔬菜瓜果的、賣豬肉牛肉甚至雞鴨鵝的，應有盡有。我甚至有點疑惑，咦！不是已有大角咀市政局街市了麼？我以為所有攤販全給集中到那裡去了呢，豈知是我少見多怪。原來是1988年起的大角咀臨時街市、1978年起的大角咀臨時熟食小販市場、1946年起的界限街街市和舊大角咀公共圖書館早於2005年11月30日正式關門，代之而起的便是大角咀市政大廈，和這露天菜市場是兩回事了。
那大角咀市政大廈就在酒店對面，橫過馬路就是。它佔地三層，總面積約7000平方米，除地庫是上下貨物的車場之外，地下和一樓是街市，我們去逛過，就是一般的菜市場，共有120多個攤位，青菜瓜果都不缺，家禽檔口採取人雞分隔的方式，大概是禽流感令人聞之色變吧！但即使是周末，人流也不算多。莫非是過了買菜時段的高峰？再登上二樓，全層是熟食中心，但見食客正在據桌埋頭苦幹，啊呀！原來已經是午餐時間了。那情景，就像我在鰂魚涌市政大廈，偶爾去熟食中心那樣。三樓是大角咀公共圖書館，四樓是大角咀游泳池，往上還有許多康樂設施，但我已經沒有興趣去看了。
走過福全街，見到「洪聖廟」，香火繚繞，但不見有香客，只有廟祝出出進進奔忙。一看貼着的廣告，每年農曆二月二十三日定為「洪聖誕」，都會舉行「大角咀廟會」，第十屆是在2014年3月2日舉行，廟祝說，剛剛過去，明年趁早！那廟會十分熱鬧，有醒獅開路、廟會特色巡遊、各式跳繩、中國舞、空手道表演，還有懷舊金曲演唱等等。從早上十時到晚上九時半結束，熱鬧呀！他說。但日子已過，明年？到時再看是否有空吧。
我在街頭走着，忽見一個眼熟的招牌闖入我的眼簾，那不是「美而廉」嗎？怎麼會在這裡遇見？往事便像急流似的回湧，那時我在旺角彌敦道上班，午飯常去西洋菜街「美而廉」的套餐解決，細節都不記得了，後來離開旺角，和「美而廉」也就徹底分手了。我一直以為它早已結業了，忽然在這裡重見，也不知是從西洋菜街搬過來的，還是到這裡重起爐灶？我沒有走進去，時光易老，「美而廉」恐怕也已經不是當年的人事當年的味道了，我又何必自討苦吃？
忽然見到燈柱上貼着一個廣告，大字寫着：理髮長者20元。這種價錢，如今到哪裡去找？應該是「益街坊」吧？抬頭望見前方矗起摩天大廈，咦！怎地如此眼熟？仔細一看，不是朗豪坊是甚麼！真沒想到，原來旺角就在大角咀附近。
再走下去，見到一家電影院，大字寫着「豪華」，啊呀！以前銅鑼灣也有一家「豪華戲院」，早就關門，幾經改建成商場的餐廳，那時我常在那裡看電影，印象最深的是《老千計狀元才》。但這家，我肯定沒有光顧過，我在大堂徘徊，見到標着「全港最平」的字樣，但除了我們，並沒有人走動。我隨意瀏覽掛在牆上的電影海報，正在放映的是《大賽車》，下期放映的是《美國隊長》，都是好萊塢電影。看來即使廉價招徠，也還是門可羅雀。忽地，砰砰嘭嘭的聲音從影院傳來，電影正進入高潮。
那晚無意中闖進埃華街，沒料到這條小街是食街，中、西、日本餐廳林立。但並不像旺角或銅鑼灣那樣要候位，只有「車品品小食」外面排大隊，經營的是車仔麵、粉麵/米線、鹵肉餃、碗仔麵、溏心皮蛋等，怪不得客似雲來。我們剛晚飯，無意宵夜，便慢慢踱回去，春夜正在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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