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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加官」是舊時戲曲重大演出的開場儀式。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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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的戲班,在正戲鳴鑼開場之前,都會有一段加演的戲份,由一名頭戴喜神或財神面具的戲子,身穿大紅緞袍,粉底皂靴,擺出喜神或財神的範兒,昂首闊步沿着戲台走三圈,以志吉慶。如果台下的觀眾,有身居高位、爵祿顯赫的人物,戲子還會跳着獨特的舞步,嘴裡喊出顯貴之人的稱號,手上高舉「天官賜福」、「加官進爵」、「一品當朝」、「指日高昇」等吉祥話語的條幅,以示慶賀,由此預祝顯貴之人仕途順利,稱之為「跳加官」。
民間傳說,跳加官源起於親選三百子弟教於梨園,並經常親自登台演出的唐玄宗。但是從史料看,明末之際方始有跳加官的記載。吳偉業詩云:「雲鬟子弟按霓裳,雪面參軍舞鴝鵒。」清人王芝祥注曰:「即謂跳加官。加官面具,粉白如雪,故云『雪面』。」由於唐玄宗被梨園行尊為祖師爺,民間傳說很有可能是因此而附會。
清代的統治階層,酣歌恆舞,競為奢靡,遇到喜慶,最為常見的慶賀方式就是請戲班子到家裡來唱戲,跳加官也因而最為盛行。但是,如果戲班子是到皇宮大內裡演戲,就不能跳加官,因為戲台下面看戲的皇帝或皇太后,已經是無官可加。即使是皇后、妃嬪、皇子看戲,也不能跳加官,避免皇帝因此見疑,誤以為有篡位之心。所以,凡在宮廷裡唱戲,只能是「跳星官」或「跳靈官」。
跳星官的表演方式與跳加官差不多,只是隱含的旨趣不同。乾隆年間,皇帝生日觀戲,跳星官就是很討喜的表演。為正戲開場之前,由三名戲子身穿紅袍皂靴,扮演福、祿、壽三星,同時出場並跳。壽星居中,福星居左,祿星居右。舞步也有着固定的模式。民國戲曲理論學家齊如山的《國劇身段譜》載:「加官步:姿式兩足大往外撇,步要小而慢,身體要稍為搖擺,落足時稍用力。」壽星起舞的同時,兩手持一長條幅,上書「天子萬年」四字;福星的長條幅是「澤被萬民」四字;祿星的長條幅則是「玉食萬方」四字,以祝頌皇帝的福壽綿長、仁澤廣被天下。
跳靈官也是清代宮廷裡演戲的常例,相比起跳星官,場面更大。靈官是道教中的仙官,姓王名善,司掌雷火,是護法監壇的神。而跳靈官,須選用戲班內的名角十人,身上所穿的紅袍、三隻眼面具、紅色鬍鬚等道具,都是根據道教聖地龍虎山的靈官形狀製作。跳的時候,靈官的左手袖子向上挽起,右手拿着司掌雷火的杵,一邊起舞一邊唸唸有詞,目的是避凶祛邪,消災解厄。有時候遇到宮中有要求,一整個戲班的人,都要參加演出跳靈官,規模非常龐大。清朝滅亡之後,跳靈官也隨之亡佚。
據劉成禺的《世載堂雜憶》載,清代遺老徐世昌曾於民國四年(1915年),為了慶祝自己的六十大壽,請戲班子唱戲時,加演了跳靈官。為此,遜帝宣統的老師陳寶琛專門寫詩譏諷:「鈞天夢不到溪山,宴罷瑤池海亦乾;誰憶梨園煙散後,白頭及見跳靈官。」詩名題為「漱芳齋觀劇有感」,意在斥責譏罵徐世昌的僭越行為。
而在民間,官民看戲,尤其是在一些喜慶堂會上,跳加官乃是必不可少祈福儀式。同治年間,兩廣總督瑞麟按資格應升殿閣大學士,但任命一直沒有下來。瑞麟生日的時候,壽宴上戲班子跳加官。扮演喜神的戲子,不知道自己頭上的官帽兩翅已然鬆動,正隨着身體的動作搖搖欲墜。為了避免帽翅跌落的不吉之兆,另一名戲子心生急智,於是臨時扮演傳達皇帝詔令的內監,手捧紅綾衝出,跪在喜神的面前說:「奉上諭,賜太師冠(官)上加冠(官)。」喜神也跪下接喜,內監把紅綾紮在喜神的帽翅上,喜神謝恩之後接着再跳,並把手上的「一品當朝」條幅掛在台座中間,跳加官方才結束。這一隨機敷演的情節,令瑞麟非常高興。數月後,瑞麟果然官拜文淵閣大學士。自此以後,凡是府上看戲跳加官,瑞麟都專挑這名給自己帶來好運的戲子,由此成就了一個跳加官的經典傳奇故事。
自上世紀50年代以後,跳加官就漸從戲劇舞台上消失。所幸的是,近年來一些地方戲班通過挖掘傳統,依然留存此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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