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樹廣
近幾年,周曉沛大使「退而不休」,筆耕不輟,先後出版了《中蘇中俄關係親歷記》、《大使札記-外交官是怎樣煉成的》兩本回憶錄。他不僅自己講外交官的故事,還組織同道者講故事。新年伊始,他再出版了《我們和你們(中國和俄羅斯的故事)》一書,這回的身份換成了主編。幾天前,我收到他寄來的簽名書,忍不住捧讀起來。
新書收錄的首篇文章是中國前駐蘇聯大使館公使銜參贊、前駐烏克蘭大使張震寫的。張大使是「蘇(聯)東(歐)」資深外交官,職業生涯三分之一在蘇聯度過。文章由八個小故事組成,文字清新,字裡行間透出對蘇聯和俄羅斯人民的愛。第二個小故事令我印象深刻,寫的是蘇聯著名漢學家齊赫文斯基院士。齊院士最早職業是資深外交官,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新中國宣告成立後,時任蘇聯駐華使館公使的他(大使在廣州),代表莫斯科向政務院總理周恩來遞交了蘇聯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正式照會。
上世紀五十年代,張震初出茅廬,齊赫文斯基在蘇中友協工作,二人在莫斯科常見面。齊氏告訴他,自己在列寧格勒大學語言學院學習漢語,漢語很難學,全班二十八個學生只剩下他和一個女生,所以提前一年被調到蘇聯外交部工作。一次,莫洛托夫外長要他給孫中山的兒子孫科當翻譯。讓他沒想到的是,孫科一見面竟問他:「年輕人,你懂英文嗎?」孫解釋道,「我雖然是中國人,但講不好中文,我說的中文在中國沒有人能聽懂。」齊赫文斯基說,幸虧當時學了點英文,總算對付過去了。
說來也巧,我在二零零九年九月底曾目睹齊院士的風采並當面交談。當時,他在女婿陪同下專程從莫斯科飛到北京,出席中俄友協舉行的紀念新中國成立六十周年座談會。談話中,他深情地回憶起六十年前親手向周總理遞交照會的情景,表示中俄人民友誼必將發揚光大。這裡還有個小插曲,老人當時雖屆九十一高齡,但堅持「十.一」那天一定要上天安門城樓出席慶典活動。最後,中俄友協一個身強力壯的處長把老人背上了天安門,了卻老人的心願。
我未見過張震大使,但他尊重歷史、敢說真話的品格讓我充滿敬意。他的第六個故事說的是戈爾巴喬夫,讚揚戈氏對復興中蘇友好事業做出了重要貢獻。他寫道,戈爾巴喬夫主政蘇聯,中蘇關係才發生轉折性變化,一九八九年五月訪華更實現了兩國兩黨關係正常化。戈氏出發去北京那天,張震去莫斯科機場送行。戈氏對他說,此次訪問很重要,對兩國關係的恢復和發展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我堅信訪問一定能成功。戈氏返國時,張震又去機場迎接,戈氏對他說,這次訪問圓滿成功了,他很興奮。
蘇聯解體後,出於意識形態等原因,內地有人認為戈爾巴喬夫是世界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蘇聯的「掘墓人」,因此對他的歷史作用和地位持否定態度,「談戈色變」。這是不尊重歷史、不尊重客觀實際的表現。一位與戈氏熟稔的北京好友曾告訴我,戈氏下野後,曾數度表示想再回中國走走看看,但一直沒有下文。戈氏執政時,對內奉行改革和新思維政策,對外致力於中蘇兩黨兩國關係正常化。客觀而言,中俄關係能發展到今天的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高水平,戈氏的奠基性作用功不可沒。我們中國人常將「不忘記老朋友」掛在嘴邊,但這樣對待戈爾巴喬夫是不公平的。
周大使告訴我,他正在籌備下一本書《我們和你們(中國和哈薩克斯坦的故事)》,還盛邀我寫一篇絲綢之路的故事。真心希望周曉沛大使的「我們和你們」一直寫下去,用一個個真實感人的故事架起各國人民友誼的「書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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