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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曙峰
書法家創作、揮毫的一切靈魂,乃是對漢字之美的執着。這是易曙峰向記者表達的一種創作觀點,也是他自己的藝術信條。漢字不僅僅是華人社會語言文字的使用工具,更是千百年來中華文化的符號和載體。因此,易曙峰將推廣漢字文化與藝術的多元化,視為自己的一項藝術使命、藝術職責和藝術成就。■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陳匯 圖:受訪者提供
和不少藝術家看重展覽和比賽不同,易曙峰認為藝術家創作的最大本源,乃是自我心性的發揮。而激發出他這一藝術心性的,便是對漢字文化和漢字藝術價值的細緻品讀。品讀文字,引發共鳴;援筆而書,隨意生發。這是他自己對自我藝術原動力的一種詮釋和總結。
回憶初學藝術的溫馨之感
易曙峰回憶道,他的童年生活是在閩南鄉村度過的。他說,童年的自己對書法的接觸局限於春聯和偶爾的描紅。後來習國畫,為學畫而習書,沒想到逐漸被書法所吸引。學書法方面,他從商周金文開始,繼而甲骨;專入書法學習後,才是唐楷,宋四家,明清草書,也兼涉篆刻,參與刻字。他說,初學的時候縣城書店裡的字帖很少,能買到一本字帖,總是愛不釋手天天揣摩;訂閱的書法刊物更像一份禮物,總讓易曙峰定期到工作機構傳達室等待這本刊物的到來。他坦言,現在回想起這段經歷,還是感覺特別溫馨。他表示,學藝不必勵志和豪言壯語,由衷地喜歡才會盡心去投入,從藝的愉悅只有自己更知道。
整體而言,易曙峰目前的創作風格主要是追求清新和多元。作品形式呈現多樣化特徵:書法、篆刻、刻字三管齊下,篆隸楷行草多有涉獵,作品字徑跨度懸殊,大到一字數米,小到一尺數百字。他認為,出現好的創作的前提是具有好的創作能力,所以自己更希望將創作的路子鋪得廣一些,好堆砌更高的藝術金字塔。
漢字乃是書法藝術的形式載體。在易曙峰從事書法和刻字創作的過程中,「漢字」這一概念,代表着豐富的文化意境和內涵。他認為,漢字演變過程漫長,但歷史階段清晰,文化內涵豐富。字形基於自然物象,優美可塑;字音抑揚頓挫,琅琅上口,富有節奏感和音樂感;以漢字造型為素材的創作方式就有書法、篆刻、刻字,隨意生發靈動多變,能與創作者的情感融為一體,是境界最高、最純粹的藝術。
追求漢字藝術的多元化
體現漢字的意境和文化價值,是易曙峰所追求的創作效果。他覺得,文意不同,所表達的意境和作品的形式也就不同。漢字博大精深,書法家不能只掌握一個書體的寫法。意境無法觸摸,但可感受。既幽深宏大,又必定通過具體而細膩的筆觸來體現。至於作品的文化價值,則主要取決於價值關係中的主客體。在自我與書法之間,臨池讀帖已然覺得很愜意;在自己的書法與受眾之間,易曙峰希望是雅俗共賞的境界。
而在刻字藝術方面,易曙峰提及,刻字作品除了文字、線條,還有色彩,而且更有雕塑的意味。他覺得刻字其實就是一件漢字雕塑。相對於書法而言,刻字的形式可以更多樣,可以更多的融入當下社會人居環境構建,會締結更多的時尚人群體現時尚的文化價值。
進而,易曙峰向記者闡述了自己心中的「漢字藝術的多元化」這一概念。他說,漢字藝術的多元,一在藝術形式的多元。書法、篆刻、刻字同為漢字的藝術形式,一脈相隨,同根而生,可以兼修並蓄。一在個人書法面貌的多元。寫豪邁文字,可以行草;寫匾額榜書,可以行楷;心情歡快,可寫大草;書信往來,可以小字行書;硯邊信手,可以蠅頭小字......但漢字從語言文字轉變為藝術,亦有艱辛和挑戰。易曙峰看來,最大挑戰和困難可以分兩個層面。第一層面是技。即是如何準確掌握書寫中的書寫技巧和藝術元素,進而成為自己所靈活駕馭的藝術語言,做到隨心所欲不逾規;第二層面是道。即提升境界,人書合一,將個人的識見、才情、學識、筆墨融為一體。正如古人說的:書者,如也,如其志,如其學,如其才,總之,如其人而已。掌握一門技藝已經不易,能由技而道、技道兩進更為不易。
以藝術建構民族文化的自信和自覺
在中國近代史上,有不少人,包括魯迅在內,都曾主張將漢字變為字母文字,民國時期的一些知識分子認為,方塊字是妨礙中國走向文明和進步的障礙。而近十幾年來,中國社會重視英語、輕視漢語的現象與日俱增。歷史與現實的交錯,使得易曙峰更將自己的創作視為是一種文化使命和身份自覺的象徵。
他對記者表示,魯迅等一些民國時期的知識分子廢棄漢字的主張,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是重大社會變革的激進思想使然。如果當前漢字漢語文化在中國還面臨挑戰和困境的話,那是因為中國人對自己的文化家底學習不足、認識不足,因而底氣不足、自信不夠所致。當代中國人急需更多親近自己的傳統文化,樹立文化自信。而當下存在的重視英語、輕視漢語的現象,他覺得是認識的誤區,以人為本、因人而異、學以致用才是客觀和正常的。而以書法和刻字來傳播國學經典,具有更廣泛的國民基礎,也更易於認讀和被更多的人所接受。因而,他十分推崇用漢字藝術的形式建構民族文化的自信心。
易曙峰期待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憑藉對傳統文化的熱愛而接近書法,學習書法,因為書法裡有許多涵養人生的內涵。但學習書法的結果有的是雅,有的是俗;雅俗之間,僅一紙之隔,一念之差。唯一的辦法,學習書法一定要多讀書,「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樣才能讓自己擁有高品位的藝術格局,登大雅之堂。另一方面,易曙峰也提出,當代書法的熱潮更多的由展覽引起,由於書法以及刻字藝術走進了展廳時代,展覽成了藝術交流的主要形式,甚至成為書法人進入專業群體、提高知名度的階梯。
而在他看來,進入展廳時代的書法也具有兩面性,一方面,會促使創作個體在展賽熱潮中提升書寫技巧和創作水準;另一方面,使創作出現迎合競技規則、迎合展廳模式的傾向,過分追求作品形式,忽略了漢字文化的美感和內涵。
易曙峰的觀點是,一個書法家的書法進程應該是由外力向內力、由被動向主動、由從眾向從我發展的,隨着對書法理解的不斷深入,會越來越淡出展賽,回歸自我,用內在的文化自覺追尋藝術真諦,不斷完善自我。畢竟,在易曙峰的視角看來,藝術創作是一種內在的文化需求,書法、篆刻、刻字,就是書法家的學識、性情、興致延伸到筆和墨的舞蹈。而舞蹈的最終所留下的痕跡,就是作品;用最好的作品去感染人,弘揚漢字藝術的魅力,這應該是書法家最快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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