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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戰火太多,新聞的保鮮期有限,國際社會無法持續關注,當地人所承受的苦痛有幾多人知?車臣戰爭便是一例,戰役雖已結束,但造成的傷害又豈能輕易忘記。大眾大多將車臣與恐怖分子連上關係,認為車臣為求獨立不擇手段,車臣人民發動恐怖襲擊,支持俄國制裁。事實是,每個地方有好人也有壞人,車臣亦有平民百姓,他們活在俄軍的陰霾下,在家破人亡中恐懼度日。鏡頭下的車臣面目全非,被坦克輾過的道路瀰漫着煙硝味,槍火聲混雜着人民的哭叫聲,金像導演Michel Hazanavicius新作《踏破鐵鞋尋覓愛》(The Search)巧妙地「捕捉」了戰場上的悲歡離合與人性善惡。
戰火無情,人間有愛,雖然很老土,卻是人類內心最大的渴望。■文:Christy
故事背景設於第二次車臣戰爭,講述車臣小男孩目睹父母被殺,隻身逃亡他鄉,幸而得到好心人幫助,命運自此改變。看似簡單的情節,交到Michel手上,卻拍出了淡淡的揪心之感。戰爭片不是轟轟烈烈便是催人熱淚,但此片兩者欠奉,最激烈的一個畫面便屬片初手持攝錄機那段槍殺過程:士兵揪着男孩的父母,羞辱一番後便開槍射擊,彷彿只當是場遊戲,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才叫人難受。
更難堪的是男孩別無他法之下抱着弟弟逃亡,途中躲避軍隊狙擊,自知無法照顧弟弟的他,將之寄放在陌生人門口,隻身逃到他鄉。另一邊廂,一少年在街上抽煙被抓,最後被強徵入伍,並被訓練成一個殺人機械。而姐姐回家發現兩個弟弟消失了,遂開始萬里尋親。三線並行,導演沒有花太多篇幅在槍火上,反而將注意力放在人身上--以這幾個人的際遇寫戰爭的無情、生命之無常。
千里尋親
Michel一直關注車臣局勢,早於2004年,他與法國導演Raphael Glucksmann合作,從而認識了其母親,並得知她是少數持續關心車臣戰爭的法國人。真正促使他下定決心拍電影的是朋友轉發的一封電郵,裡面道出肯亞原來有一個四十萬人居住的難民營,無國界醫生如何奔波其中,拯救生命,電郵其中一句打動了Michel:「相比紀錄片,我們需要有故事性的真實電影,好讓大眾了解世界正在發生甚麼事。」本來還在苦惱要如何入手的他,便決定以劇情片訴說車臣戰爭帶來的禍害。
Michel明白到車臣並非所有人都是恐怖分子,當中亦有無辜百姓、老弱婦孺,他曾想借電影為這些人平反,然而不知如何入手,後來他看了1948年由Fred Zinnemann執導的《亂世孤雛》後有所啟發。《亂世孤雛》講二戰時期,一個男孩逃離集中營後遇上美國士兵,他協助男孩在茫茫人海中尋找生母。
千里尋親並不新鮮,但親情是亂世的救生圈,團圓永遠不嫌遲。《踏破鐵鞋尋覓愛》亦以此切入,寫車臣男孩如何透過周遭人的幫助,在人海中一家團聚。
虛實並重
與紀錄片的寫實不同,劇情片以故事性為主,角色與事件環環相扣,有起承轉合,要做到莊諧並重並不容易。Michel坦言,拍攝最大的挑戰便是平衡虛構與寫實,將兩者二合為一,拍攝地點、演員、語言都不能馬虎。這讓我想起最近另一部關於俄羅斯的電影《叛國追兇》,戲裡演員們說着一口讓人費解的「俄式英文」,這個關於前蘇聯的偽特工故事,用俄語演繹自是最好,若做不到,正正經經講英文也無妨,但偏偏演員要模仿俄式口音,實在讓人啼笑皆非。
Michel倒很明白語言的重要性,要讓觀眾代入其中,語言是最好的切入點。飾演男孩哈茲的是一位貨真價實的車臣男孩,第一次演戲,卻將喪父喪母、姐弟分散的悲悽演繹得入木三分。他抱着弟弟默默痛哭,他看着人權工作者嘉露的眼神,他說不出話來的傷痛,他放着悲傷音樂的悲悽,他敞開心扉的輕快表情,將孤苦無依、緊閉心房的處境表露無遺。
而Michel的「最佳拍檔」、既是妻子又是影后的Bérénice Bejo也在戲中飾演重要角色──陪伴哈茲走過傷痛、並打算收養他的嘉露。Bérénice更說,丈夫又給她一個「複雜的角色」。跟哈茲不一樣,嘉露最初的形象並不鮮明,她被動,像一個觀察者,慢慢地,她才成為電影中的英雄。「我更加喜愛的是她不受束縛的性格,她需要時間去接受哈茲,從最初掙扎應否收留他,到最後不能離開他。她是一個很敏感、很有同情心、會為了成就他人而改變自己的人。」Bérénice說。
笑中帶淚
導演冷靜處理故事,沒有過分熱血地為車臣人平反,亦沒有營造太多催淚場面,反而聰明地加入一些喜劇元素,讓電影鬆弛有度,節奏恰到好處。例如加入被迫從軍的大好青年、慢慢變成殺人機械這一伏線,導演並非藉此批判俄軍所作所為,反而同情他們,畢竟戰爭沒有所謂的輸贏,表面上軍方勝利了,但其實是雙輸。軍人亦是不由自主的一群,這條看似無厘頭的伏線,其實畫龍點睛地對整個戰爭提出控訴。
至於在轟炸中,一群婦人依然苦中作樂,無畏無懼,乍一看,還真有型,導演解釋:「一般來說,在悲慘的情況下,如葬禮、分手等,都隱藏着最搞笑的時刻。笑點對於有幽默感的觀眾來說,他們能感受到其中的荒謬諷刺,但對於那些帶有政治意識的觀眾來說,他們會用嚴肅的角度去看這笑話,所以絕對是一個很好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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