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國森
「九旬老人」復又來鴻賜教，都是毛筆字行書，潘小子不通書道，即使回信亦只能借助中文電腦，顏體歐體都可以選用。前賢有「字為文章衣冠」之說，先父往日就常笑我「衣冠不整」。小時候，學校發成績表都要家長簽名，確保家長知道學生的學習情況，那時吾姐就說班主任稱讚先父的簽名很有勁，當年先父真也曾給我們兄弟姊妹掙到不少面子。父嚴母慈，是中國家庭的常矩。我成年以後，每逢先父笑說我的字寫得不好，家母總是埋怨：「幾曾見夫君執兒女手教字？」先父就笑而不語。食指浩繁、為口奔馳，是那個年代的常態。
「九旬老人」對時人用「訛稱」一詞甚有意見，認為「訛」只涉及「假」，不一定都屬「詐」。這點潘小子覺得語義常變，舊日沒有這個意義，今天可能就有了。而且漢字經常一字多義，近義的又可以有不同層次。這個或可以借給「重英輕中」的小朋友作為中文不適合作法律語言的佐證。例如普通法的「失實陳述」（Misrepresentation），就近似「沒有惡意或不知情的訛稱」，只夠證據證明「不真」，卻未夠證明「有詐」；「具欺詐成份的失實陳述」（Fraudulent Misrepresentation）則是近似「存心騙人的訛稱」，內容「假」且存心行「騙」。未知長者尊意以為然否？
最近，有位編輯將潘某人文中用的「謙光」改為「謙虛」，「年青」改為「年輕」，於是解釋說兩造都是不同的概念。謙光，出自《易傳》：「謙，尊而光。」我用「謙光」來形容長輩，敬之重之。若說長輩「謙虛」，就顯得太過「大剌剌」了，稱讚「小孩」才用「謙虛」。至於年輕、年青則恐怕是北方方言音同而混淆。「年輕識淺」、「年青力壯」不宜混用，所以用「年青」來形容「小娃娃」，亦多了一分尊重。
結果編輯大人回說收教了，不過......
編輯部有明文規定，劃一用「年輕」......
潘某人想了數秒鐘，一可以翻臉，二可以就範。小事一樁矣，又不是甚麼大道理。年輕也不一定識淺，那就得過且過吧。
某日，幾位朋友閒聊，有人問「即便」是否外省人把「即使」弄錯了？發問者說在未與外省人多接觸前，從來沒聽過「即便」。兩字形似，這個「懷疑」亦屬「合理」。不過「書有未曾經我讀」，你未聽過、未見過，不代表從不存在。就以「年青」、「年輕」之辨為例，先前就有人堅持己見，以為此全對彼全錯，罵異見者為「文盲」，殊不知「年青」、「年輕」在這種「年輕識淺文化人」未出世之前就「各自為政」。
回到「即使」、「即便」，同樣可以解作「縱然」，這就通用，但是「即便」還有「立刻義」，「即使」卻不能這樣用。這是個訓詁學的作文題目，可立題為《即使、即便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