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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植物園人流如織。作者提供
■文：馬承鈞
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去洛陽觀牡丹了。
從鄭州驅車去洛陽的途中，一首首關於牡丹的古詩映入腦海，有楊萬里的「君不見，沉香亭北專東風，謫仙兒詞天無功。若不見，君王殿後春第一，領袖眾芳捧堯日」，李白的「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官誰得似，可憐飛燕倚紅妝」，劉禹錫的「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皮日休的「競誇天下無雙艷，獨立人間第一香」，李商隱的「我是夢中傳彩筆，欲書花葉寄朝雲」，陸游的「攜鋤庭下斸蒼苔，墨紫?紅手自栽。老子龍鍾逾八十，死前猶見幾回開」，黃裳的「每到花開春已暮，況是人生，難得長歡聚」，毛滂的「魏紫姚黃欲佔春，不教桃杏見清明」，王國維的「閱盡大千春世界，牡丹終古是花王」......
自1983年肇始，中國洛陽牡丹文化節到今年已是第33屆了，除賞花外，花王大賽、攝影大賽、書畫展覽、牡丹徵文、牡丹詩會、文藝演出、栽培講座、中外交流等活動也精彩紛呈，盡顯「千年帝都，牡丹花城」絢麗多姿的獨特風韻。2011年牡丹文化節升格為國家級節會，與大連服裝節、濰坊風箏節、哈爾濱冰燈節並稱中國四大節會。
洛陽各大園林、公園人流如織，場面熱鬧，一派鮮花並笑臉爭艷，歌聲共讚嘆起舞。我等穿梭於洛陽植物園、洛陽牡丹園、西苑公園、王城公園、牡丹公園，在海量的牡丹花中領略這超凡的美麗與氣質，享受極大的歡悅。身邊來自天南海北的遊客來此賞花、識花、品花，人人瞪大雙眸，表情和眼神寫滿驚喜，「太美了！太漂亮了！」的驚嘆聲不絕於耳，大有「此花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之感。
在中華牡丹園，一朵花徑26厘米的牡丹成為本屆花徑最大的「牡丹花王」，而「綻放」在洛陽「絲路非遺嘉年華」舉辦地天樞劇院門前的一朵直徑72米、高30米的3D版牡丹花，堪稱全球最大。此屆牡丹文化節還首次攜手中國信息技術有限公司（CNIT），引入全新的「雲技術」，為海內外遊客和各界賓朋提供最優質的服務。
宋朝學者周敦頤說牡丹是「花之富貴者也」，富貴作為一種身份象徵，可謂社會文明與物質富裕的標誌。隨着國人物質的不斷富足，追求精神生活的富足自理所應當。遠古時代，因為貧窮，牡丹遠離百姓，屬「藏在深閨人未識」的奢侈品。到隋朝，牡丹才逐漸成為人們的「寵物」。但它畢竟太富貴，一般人尚難親近。唐朝的武則天有權獨享牡丹花王，她下令「明朝遊上苑，火急報春知。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霸氣十足，史上故有「名花傾國兩相歡」之說。而歷朝歷代的戰亂和災荒，剝奪了人民欣賞牡丹的權利。今天牡丹能得到全社會的青睞並進入尋常人家，說明真的是政通人和、國富民強了。
在龍門附近的一個牡丹園，見到一尊歐陽修雕像。這位「六一居士」當年任洛陽推官時，曾專門考察牡丹的歷史、栽培、品種及風俗民情，撰寫出我國第一部牡丹專著《洛陽牡丹記》。他還賦詩填詞，盛讚「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晚年被貶後，依然對洛城牡丹念念不忘，寫下「曾為洛陽花下客，野芳雖晚不須嗟」的絕唱。
聯想起曾任轉運判官的宋皇祜進士、寧波人周師厚，他於神宗熙寧三年春（1070年）途經洛陽，遍賞牡丹，欣喜有加。多年後再到洛陽，讀到歐陽修的《洛陽牡丹記》，竟「按圖索驥」在洛陽全城搜尋各種不同的花品，也寫就一部《洛陽牡丹記》。
與洛陽牡丹大有淵源的還有白樂天。我們拜訪了位於洛陽城南琵琶峰的「白園」，佔地44畝的白園乃為紀念白居易而修建。它依山傍水，秀麗古雅，園內姿色各異的牡丹自是雍容華貴、富麗堂皇。一組再現白居易與詩友聽琴論詩、煮茶對弈情景的雕塑，頗顯仙風道骨的意蘊。
「愛屋及烏」的白居易，因為愛牡丹而愛上洛陽，卸任前就在洛陽置下一座宅院，以便安度晚年。他的《牡丹芳》傳唱至今：「牡丹芳，牡丹芳，黃金蕊綻紅玉房。千片赤英霞爛爛，百枝絳點燈煌煌......宿露輕盈泛紫艷，朝陽照耀生紅光......映葉多情隱羞面，臥叢無力含醉妝。低嬌笑容疑掩口，凝思怨人如斷腸。」晚年白居易常與劉禹錫、裴度、牛僧孺、崔玄亮等文友在此賞花詠詩，他的名句「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如今在洛陽媒體和街頭隨處可見，成為最經典的公益廣告。
花是和平、吉祥、幸福的象徵，全球已有100多個國家選出了自己的國花。我們在洛陽博物館觀摩了「花與世界--世界國花攝影作品展」。攝影展邀來世界各國的資深攝影記者、攝影師和旅行愛好者參與，共有主題作品160餘幅，通過外國人拍牡丹、國人拍牡丹、外國人拍自己國花、中國人拍外國國花四種形式，介紹花與世界的故事，促進中外文化交流。
臨別，洛陽朋友送給我一本1985年4月號的《牡丹》雜誌，翻開看，上面全是涉及洛陽牡丹的詩文，將洛陽城渲染得詩意盎然。驀然想起當年親歷「牡丹詩會」的盛況，那天著名詩人牛漢、公劉、嚴辰、流沙河、鄒荻帆等悉數到場，群賢畢至，風雲際會。猶記得嚴辰朗誦的《三賞洛陽牡丹》：「春漸深時花最嬌，細雨嫩寒損妖嬈。安得詩人形象筆，長留芳艷春不老。」自此「牡丹詩會」年年舉辦，迎來余光中、張香華、潘雷、葉延濱、韓作榮、林染、海男、曾卓等海內外詩壇名家共襄盛舉。
乘車踏上歸途，但見相對方向仍是車流滾滾，應該一大半是去洛陽看牡丹的。途中電台新聞稱：「洛陽牡丹甲天下，洛陽牡丹精品落戶鄭州中原福塔。最近的一個月裡，來自洛陽的大批珍奇牡丹品種將在中原福塔97至101層展出，包括烏龍捧盛、青龍臥墨池、趙粉狀元紅等珍稀品種。」我不由想起上海植物園最近也展出了洛陽和菏澤的名貴牡丹，有紫斑牡丹、書生捧墨、千堆雪、金腰樓、紅丹藍、玉半白和幾十種日本牡丹......
窗外的葱鬱飛馳而過，腦海裡全是牡丹的映像，一首小詩隨之湧出：
雍容牡丹春日開，
敢將眾芳壓後台。
千般容貌百般色，
奇香幽幽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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