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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及常青畫廊舉辦的「艾未未」個展現場
在台灣新時代畫廊出版的《過去·現在·未來》新時代畫廊20年回顧這本畫冊裡,談到了一個畫廊能夠堅持運營5年以上,還能生存下來的概率微乎其微。綜觀中國的當代畫廊近十年的發展軌跡,似乎讓這一論斷得到了印證,據雅昌數據統計,有十年以上歷史的當代畫廊,至今不過區區20家左右。
觀看這些畫廊,它們中的大多數似乎都已經具備屬於各自的經營特點,並在各自的經營領域中,樹立起了一個標杆。十年的發展,留下來值得一談的畫廊屈指可數,也不禁讓人開始思索,它們是如何成長為今天的畫廊?在這個過程中,各自的發展又有怎樣不同的特色與方向?其發展的「制高點」又將在何處?■文:香港文匯報 張夢薇 圖片:部分畫廊提供
每年的夏季,許多畫廊主們都會給自己放一個暑假,如果在這個時候邀約畫廊主們接受採訪,往往都會得到一個失望的回覆:「不好意思,我現在在國外。」此時的畫廊主們,成了許多人都羨慕的一個職業,他們看起來永遠那麼從容自在,做着一份體面的、有教養的工作。然而,當度假迎來結束的那一天,畫廊主們需要面對的才是他們真正的生活:一個接一個的展覽,一年復一年的房租,還有藝術家、藏家資源的維繫與拓展,人員工作的分配與業務能力的提升,畫廊的定位與平台吸引力。
立足:藝術家資源爭奪戰的勝者
當代唐人藝術中心目前正在舉辦的艾未未展覽,再一次提升了他們在圈內的影響力。負責人鄭林覺得這與他們的膽量、氣魄與運氣有關,「去年下半年,大家還不敢提艾未未的時候,我們敢跟他商量這個展覽,同時在今年給實現了。正是因為這個展覽,他順利拿到了護照。」接下來9月份,艾未未將在英國皇家藝術學院舉辦他的個展,他本人得以親自現身的消息,已經在歐洲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在鄭林看來,做什麼樣的藝術家,推動怎樣的展覽與項目,是決定一個畫廊格局的重要因素。比如他們合作的藝術家:艾未未、黃永砯、顏磊等等,以及他們為這些藝術家在全世界各地的美術館、重要的雙年展所做的展覽與項目。不僅成就了藝術家,也確定了他們自身的定位。
十年間畫廊的沉浮似乎證明了一個道理:畫廊的生存戰,就是藝術家資源的搶奪戰。誰擁有更多國際化的藝術家資源,誰就是這個生存戰中的勝利者。
許多已經選擇關閉畫廊的畫廊主,在談到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時,不能迴避的一個很大的問題便是藝術家資源的喪失。許多人把這歸咎為中國還不成熟的藝術市場下,滋生出的怪象:比如藝術家本來答應給畫廊的作品拖着不給,一方面享受着畫廊為其推廣帶來的價格走高,一方面又會在遇到更好的平台後,選擇離畫廊而去。
畫廊與藝術家關係的維繫,自然不能簡單地歸結為這個還不成熟的藝術系統。鄭林認為,畫廊自身平台的強大才是留住好藝術家的關鍵,「一個好的商業藝術機構必須有強有力的話語權,這個話語權從哪裡來?就是從你做展覽的品質,專業性、學術性中來的。跟你合作的好的藝術家越多越集中,更多的其他藝術家就會更嚮往跟你合作。所以弱勢的畫廊自然就會流失資源。」
發展:畫廊品牌與價值觀的成形
於是,在爭取藝術家資源的過程中,如何佈局畫廊自身的學術與品牌定位,成為關鍵問題。畫廊界中眾所周知的如香格納畫廊、佩斯北京、長征空間、常青畫廊、北京公社、當代唐人藝術中心等,幾乎從一開始就確定了畫廊定位的方向。
2005年初,北京公社在當代藝術市場開始起飛之時成立了。5月,舉辦了第一個「政純辦」的展覽。當時呈現的那件觀念性極強的作品《只有一面牆》,試圖與當代藝術越發火熱的商業性走向背道而馳,而這也幾乎確定了北京公社今後的基調。
從早期的合作藝術家張曉剛、宋冬、政純辦,到現在的王光樂、胡曉媛、楊心廣,通過這些藝術家,北京公社十年間的畫廊發展線索展現了出來。尤其以王光樂為代表的年輕藝術家在與畫廊合作這些年中的成長。
「做什麼樣的展覽,與什麼樣的藝術家合作,決定了畫廊的品牌與品質。」鄭林談到。2006年他們決定在北京建立空間時,耗資了2,000萬進行打造。「那時我們的定位、標準、級別就已經不同了。可以說,當時唐人做的一些大型的裝置、多媒體的展覽,包括整體的媒體宣傳、畫冊出版,都開創了一種新的展覽的形態。而這也決定了唐人今後面對的會是全球重要的藏家以及美術館系統。所以對我們來說,更重要的一個佈局是爭奪全球份額的問題。」
比起內地這幾家代表性的畫廊,其他已經發展十年的畫廊,在經歷了不同時期市場板塊的輪動與調整後,更多地是在摸索中不斷地去尋求自身的定位與發展。就像孫寧認為,畫廊的前十年更多地是在建立一個平台。是否遵循了一個線索去發展很難說。也許回過頭來看,才會發現畫廊的一些特點。比如畫廊從最初的更多關注影像到現在的架上繪畫,在自身的轉變過程中,慢慢找到了一個新的方向:「可能因為我們有魯美的背景,在畫廊的經營中慢慢開始對繪畫本身有了更多的關注。我們發現許多藝術家將繪畫當做創作媒介的執着,這是一個挺有意思的,新的研究方向。於是,我們覺得這是一個可以深挖的話題,並開始跟蹤、關注、挖掘一些藝術家。」從之前的賈藹力,到現在合作比較緊密的幾位年輕藝術家:馬軻、秦琦、周軼倫、宋元元、黃亮等,似乎形成了當下「站台中國」在繪畫探索上的一大特色。
而除了「站台中國」,許多畫廊自身的特色也在發展中彰顯並擴大。比如提起運營十年的星空間、玉蘭堂,首先讓人想到的年輕藝術家的孵化平台,比如偏鋒新藝術空間,則會讓人想到其對抽象藝術風格的推廣,比如林大藝術中心,其近兩年來所做的「不是之是」群展,藝術家孫大量的個展,蔡磊的個展等,讓人看到了其更加深入當代藝術領域,和實驗性的一面。
佈局:佔領藝術板塊新的「制高點」?
2004年,當意大利的常青畫廊決定在北京開設空間時,它的想法更多地是以亞洲作為平台,輸出歐洲的重要藝術家。然而這一佈局很快有了改變,從關注國際重要的藝術家,到關注中國當代的重要藝術家,常青畫廊逐漸建立起了一個深度交流的平台與窗口。當國外的許多畫廊紛紛撤退,常青畫廊卻在中國的本土慢慢產生了越來越重要的影響力。從去年畫廊參與舉辦的「不在圖像中行動」,到現在正在上演的「艾未未個展」,這種深入中國的「本土化」趨勢也越來越明顯。
與常青畫廊、香格納畫廊這樣的國外機構逐漸深入「本土」的趨勢相對的是,越來越多的國內畫廊有了走出去的佈局。比如唐人、站台、獅語等畫廊在香港設立空間。
對於已經步入十年的畫廊來說,除了關注本土與當下,新的藝術價值的引入與輸出也變得非常重要,比如十年間,國內畫廊引進的西方重要藝術家的展覽。而更重要的是,畫廊幫中國藝術家在國外的美術館、雙年展系統等舉辦的展覽與推廣。通過這些方式完成與國際的對接。並在這個過程中,通過輸出其藝術的價值,確立畫廊自身在學術上的地位。
當下看來,許多畫廊已經有了主動輸出中國當代藝術價值的做法。比如AYE畫廊持續兩年參加瑞士巴塞爾藝博會,分別帶去的季大純以及劉煒的藝術項目,向西方呈現了不一樣的中國當代藝術面貌。「即使現在,西方在對中國當代藝術的認識上還停留在政治波普的階段,對於更加豐富的中國當代藝術創作面貌,很多人都還很陌生。」晏青談到:「今後,畫廊除了進一步推廣本土的重要當代藝術家之外,也會考慮引進一些國外的藝術家展覽。加強彼此交流的同時,也為不同的藏家帶去不一樣的作品。這對畫廊、藝術家、藏家都會是一件好事。」
對於藝術輸出的問題,有觀點認為根植於傳統文化精神的中國當代藝術將會成為今後中國輸出的一個板塊。如徐冰、谷文達,以及劉丹、沈勤等藝術家。推崇「新東方精神」的李宜霖對此表示贊同,他談到:「對中國的藝術家來說,這是他們不能丟棄的內核。當然,藝術創作形式可以是多元的,但精神性的東西是會潛移默化地存在的。」
而對鄭林來說,當代唐人藝術中心的對接將會是這樣的:「我們要做的已經不僅僅是通過雙年展、博覽會、美術館把中國的好藝術家推廣到國外去,或是將國外的重要藝術家帶到中國來。我們要完成的是:成為國際當代藝術發展的平台。比如,能引進最頂尖的國際的當代藝術在亞洲和中國區域的代理權,以及如何把最好的中國當代藝術賣給紐約、歐洲、全球的重要的機構和藏家。」
「這個時候就要求畫廊要有一個更新的國際視野。我的藝術家、展覽、藏家也會更加地國際化。好的畫廊不能只想賺錢,必須有很實驗性的,能代表一個地域和方向的好的藝術家和好的展覽。一開始不一定能賣錢,但是畫廊可以在其中有一些調節。也許通過其他好的藝術家或者是好的架上繪畫可以賣一些錢,這樣又有學術影響力又能夠持續運營下去,達到雙贏的局面是最好的,而這個選擇對畫廊來說是很重要的。」
最後,鄭林說,「我相信未來還會有新一輪的洗牌,好的藝術家與藏家會有新的流向與變動,如果畫廊不做改變,沒有新的發展,就會慢慢變成弱勢群體,那麼金融危機之後消失的畫廊也許就會成為今後它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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