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輝
老店落閘尋常事,有時會不禁忽然想起,位於沙田新城市廣場的麥當勞早前被迫遷,為什麼會有人對此一快餐店有所懷念?或者有人會質疑,那只是一種市場推廣策略,或者有人會慨嘆,連麥當勞也終於捱不住了,這些說法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然而,想深一層,又覺得事情似乎並不是那麼簡單。
麥當勞在新城市廣場雖然只有三十餘年光景,在時間上而言,比起其他經營了數十年、經歷兩三代人刻苦堅守的老店,似乎並不算得什麼,但不要忘記,那是新城市廣場內最大的平民食肆,堪可見證沙田此一新市鎮以及新城市廣場此一商場的變遷--當中的人情及記憶所歷盡的滄桑,說來倒不是一頓「最後晚餐」所能一一概括的。
老店結業真是尋常,留下來的是一代人或兩代人的記憶,俱往矣,或有就像上海街刺繡老店南興隆東主馮國浩所言:他有幸存活在上一個世代,此番話似有無限感慨,又有無限自豪,上一個世代老店經營者的苦樂,都盡在其中了;老店結業當然並不是此城獨有的事,最近有消息傳來,美國東西兩岸亦有類似的故事。
在美國西岸三藩市,歷史悠久的老店積菲玩具店(Jeffrey's Toys)亦由於無法承受業主大幅加租,終於在去年光榮結業,積菲玩具店由陸恩(Luhn)家族經營了將近七十年,從1946年起,他們已經營玩具生意,早年在三藩市不同地區都開設玩具店,到了1970年,才在市場街(Market Street)開設此間玩具店。
說說1973年,積菲玩具店成為首間引入樂高積木(Lego)的美國玩具店,亦是首間引進比利時童話故事《藍精靈》(The Smurfs)的玩具店,還有皮克斯(Pixar)和《反斗奇兵》(Toy Story)。如今因租金高昂而結業了,店東慨嘆道:租金太貴了,當地再找不到補鞋店、雜誌店和書店了,而麵包店和糖餅店亦全部都搬走了。
東岸紐約的老店珠江百貨也因租金太貴而宣佈結業了,創辦人程明怡說,每一回租金急漲,珠江百貨就搬家了,從1971年百貨店成立至今已經搬了四次,他似乎百感交集,語氣有百般無奈。
話說在中美正式建交之前的1971年,程德怡等十幾名來自台灣的留學生和當地老華僑在紐約華埠開辦了一家以出售中國食品為主的商店,當第一批貨物從香港運抵紐約,美國廣播公司記者專門跟隨程德怡去拍攝集裝箱上的中國字,視之為中美關係史上的一項見證。
珠江百貨在鼎盛時期,營業面積達三萬平方英尺,分三層,主要銷售中國傳統家居、生活用品,亦有工藝品,其後更有來自日本等亞洲其他國家的傳統用品,這樣的一家老店終於完成了歷史使命,程明怡也七十六歲了,不得不結業了;類似的結業故事也許不免傷感,這是全球化語境下的故事,店東只能像上海街的南興隆東主那樣,自言有幸存活在上一個年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