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恐龍迷沒人不知道趙闖。他一天工作18小時瘋狂畫恐龍,與恐龍化石交朋友,去全球各地感受各種各樣真實的動物,在全世界各地辦恐龍畫展、雕塑展,在英國《自然》雜誌、美國《科學》雜誌和《細胞》等世界級權威期刊介紹侏羅紀時代......他是一個為恐龍而生的人,他日前來到深圳,帶來了自己最新的作品--一隻身長8米、高4米的永川龍,以及侏羅紀時代的全景畫,試圖還原那個時代恢弘的生命史詩。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何花
每次吃炸雞,趙闖都有種奇妙的感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恐龍並沒有滅絕,現在的鳥類是羽類恐龍進化而成的,是恐龍的後代。」此次恐龍展《它們:恐龍時代--趙闖和楊楊的科學藝術展》中的一尊小盜龍就是現在鳥類的祖先。趙闖指着小盜龍的雕塑告訴記者,上世紀80年代在中國遼寧西部一帶發現的中華龍鳥、北票龍等一批有羽毛的恐龍化石,最終建立了鳥和恐龍之間的進化關係。這是趙闖的家鄉遼寧為恐龍研究所作的「貢獻」。趙闖對恐龍如數家珍,他說自己從小的夢想是做動物飼養員或攝影師,更甚者是變成動物本身,這樣他躋身在一群動物中間就會讓所有的動物把他當作「自己人」。
考證皮膚顏色最複雜
「小盜龍被發現之後,迅猛龍跟小鳥就有了親緣關係,一瞬間就發現牠們挺可愛的,恐龍也並不都是凶神惡煞的。」趙闖向記者一一解釋他的作品,用一個個逼真的動作、動感的情節來詮釋每一隻恐龍的內心世界。在他看來,恐龍和人一樣都是擁有豐富感情的動物。「這隻身長8米的永川龍剛剛結束了一場戰鬥,牠內心交織着征戰沙場時的驕傲與平靜中的孤獨。」
趙闖從不把恐龍看做是冷冰冰的化石,繪製、安裝、建模、開模是他每天的工作,這些工作的全稱是「古生物化石生命形象重建」,主要是畫恐龍和做恐龍雕塑。他是我國這一領域唯一的專職畫家。在全球,他的同行也不過十幾個人。媒體都稱他為「中國恐龍藝術第一人」,他只說自己是一個「恐龍的復原者」。2009年,趙闖和科普作家楊楊成立了啄木鳥科學小組,一個畫畫,一個寫作,試圖將遠古的侏羅紀時代盡可能真實生動地展現在讀者面前。
古生物復原畢竟是枯燥的,也是非常孤獨的過程。趙闖經常熬夜做工作,喝大杯的咖啡、不停地抽煙,嚴重缺乏睡眠,31歲的他看起來似乎已過不惑。因為他著作等身,很多觀眾並不知道他是一個標準的「80後」。
對恐龍的興趣起源於大約7歲的時候,那時候看到書畫中的恐龍腳趾數量與其他文獻當中不相符,這引起了趙闖最初的興趣,他開始注意恐龍這種生物,並不斷地讀書來了解牠們。到讀大學時期已經有十多年的積累。2005年大二時期,趙闖開始了他對恐龍的嚴肅創作。最初的瓶頸是生物知識,因為目前恐龍留在世界上的痕跡只有化石,他必須通過自學先了解一隻恐龍的骨骼結構,手繪將骨骼架構描出來。然後再輸入計算機當中上色,最複雜的難題是恐龍的皮膚顏色、紋路等細節考證,這比整體架構的搭建要花費多過數倍的時間。「有時候對一隻恐龍有沒有嘴唇這個問題,我要考證半年甚至更久。」趙闖如飢似渴地閱讀古生物典籍,就是為了最大限度地還原恐龍,讓讀者了解更真實的牠們。
趙闖要創作一隻恐龍的畫或雕塑,第一步是骨骼復原,如果有科學家們清洗組裝好的化石,這一步就會比較容易。之後是肌肉復原,難度就增進了一步。趙闖說,一般的藝術家畫恐龍,肌肉質感會參照人類,但恐龍有完全不同的肌肉組織,例如恐龍的尾巴直接連接着腿上的肌肉。即使牠身形龐大、重達幾噸,走起路來也較為輕鬆,只要尾巴能甩起來,就能帶動腿的行走。通過多年的繪畫,趙闖已經熟悉了大部分恐龍的肌肉結構,肌肉復原對他而言不算困難。前兩個步驟中涉及的科學問題,現有研究基本可以涵蓋,藝術家的角色更傾向於忠實的還原者。第三步皮膚還原,包括恐龍的顏色、毛髮、花紋等,則缺乏明確的科研證據,藝術家可以「合理想像」。
2009年,科學藝術家趙闖和科學童話作家楊楊共同創辦的PNSO啄木鳥科學藝術小組,聯合全球多位知名科學家啟動了「達爾文計劃--生命美術工程」的研究課題,這是人類社會針對地球已消失生命系統的一次大規模科學藝術實踐。項目啟動幾年來,完成了超過1,000種古生物化石的生物形象的科學重建,完成了近500種古生物化石骨骼結構的科學復原,數十種古生物化石生物形象立體復原。趙闖還參與包括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芝加哥大學、中國科學院、中國地質科學院、北京自然博物館等研究機構的數十位著名科學家的研究課題,為古生物化石提供科學復原支持。
走遍全球觀察動植物
目前,趙闖和楊楊在古生物科學復原、星空美術、神話研究、童話創作、青少年成長教育方面積累了大量成果和作品,兩人共同創辦的啄木鳥科學藝術小組,已成為國際知名的科學藝術機構之一。2015年初,趙闖和楊楊被評選為「2014中國科學年度新聞人物」, 其他獲此殊榮還有袁隆平等11位專家。趙闖的復原圖如今是科學界不可或缺的研究輔助工具。
此次借深圳科技影視周的邀請,趙闖在深圳展出了他的最新作品。《它們:恐龍時代--趙闖和楊楊的科學藝術展》主畫是一幅侏羅紀時期的全圖,圖中大約有10多種恐龍,從右至左按進化時期的早晚分列其位置。畫中的3座火山、銀杏樹和溪流都是恐龍生活的遼西一帶的標誌性景物。「遼西的翔獸出現在晚侏羅時期,所以我就畫了銀杏、松樹等當時有的植物。但是接下來操作時就遇到更細微的問題,比如侏羅紀的銀杏跟現在的不一樣,還得具體去考證侏羅紀時期的銀杏長什麼樣兒、那個時代的其他昆蟲是什麼樣。」為了考證早期的銀杏樹,趙闖曾在雲南生活幾個月,專門觀察各種相關的植物。
除了親身在全世界各地觀察動植物,趙闖還通過閱讀大量的專業論文來構建知識體系,他對古生物的一些偏執觀念也漸漸在改變和完善。「小時候畫恐龍,動作怎麼英勇霸氣怎麼來。但長時間關注古生物骨骼、關節方面的研究,會發現有些動作看起來好看,但實際做不到。比如有人畫霸王龍張牙舞爪的,但是霸王龍的前肢向上抬起的角度超不過15度,前爪也不能側舉。」
每次自己精心製作、還原的恐龍畫作和雕塑在展館中吸引觀眾駐足,趙闖都會跟觀眾不斷地聊天、講解。用故事讓觀眾更容易記住每一隻恐龍的名字,在趙闖看來,他的恐龍就又多了一個朋友。「牠們從來都不是冷冰冰的化石。牠們有血有肉,有感情。」趙闖說自己一生都要專注這件事,讓恐龍在當下世界「復活」,這件事充滿魅力,值得用一輩子去關注、研究、還原、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