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芷淵 鳳凰衛視高級記者
眾所周知,智庫(Think Tank)在很多國家和地區都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透過研究成果,特別是對策建議對政府決策發揮重要影響。據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2016年發表的《全球智庫指數報告》,目前全球共有6,846間智庫,排名頭三位的分別是美、中、英三國。在亞洲智庫60強中,中國的18間智庫榜上有名。
香港共有30間智庫,數量在全亞洲排行榜上排第7位,人均比例幾乎為全亞洲最高,但就影響力而論,香港在全球175間最重要的智庫排行卻榜上無名。這折射出香港智庫組織尚未達到能夠影響政府政策制訂的現實。
香港經歷過三波智庫發展浪潮
過去20年,香港主要智庫的出現與重大歷史事件的發生息息相關。香港智庫發展的第一個浪潮是1997年回歸之前。在政權即將移交的大背景下,很多香港市民產生了政治恐慌和焦慮,甚至一度引發移民潮。為應對回歸後有可能出現的政經巨變,多個民間智庫組織應運而生,如「一國兩制研究中心」、「香港明天更好基金」和「香港政策研究所」等。
回歸伊始,香港便陷入空前的亞洲金融風暴,進入長達6年的經濟低迷期。2003年SARS肆虐,經濟更跌至谷底,社會經濟都受到重大打擊,香港因此出現第二波智庫潮,例如「新力量網絡」和「Roundtable研究所及其網絡」等。
2010年後,香港青年運動開始普及,從「反高鐵」苦行到「反國教」爭議,2014年香港發生歷史性的「佔中」事件,行政立法關係空前緊張,社會嚴重撕裂,青年問題凸顯。多個智庫先後成立,形成第三波智庫潮。較有影響的有全國政協副主席、香港前特首董建華成立的「團結香港基金」,前公民黨議員湯家驊創辦的「民主思路」,以及幾個月前由立法會前主席曾鈺成牽頭籌組、附屬於「香港政策研究所」的「香港願景計劃」等。
香港智庫應回歸「思想庫」本質
雖然香港智庫數目不少,但為何有研究成果卻影響不大?有建議卻少為政府採納呢?筆者認為,智庫的本質屬性是「思想庫」,應該通過深入而廣泛的研究,就重大的政經和社會發展等問題提出獨立的看法和對策,其應具有前瞻性,與政府政策保持一定距離,不能被利益集團所綁架,更不能成為政府政策的「解釋者」和「傳聲筒」。香港智庫必須回歸到這一本質上來。
其他原因還有:香港智庫規模普遍不大、資源不多、人才不夠、缺乏國際視野,導致研究範圍過廣、內容過於空泛,欠嚴謹,尤其是智庫普遍存在社團化傾向,導致智庫與「智」脫節,智庫研究的專業性不強,公眾和媒體自然對你的研究成果就興趣不大了,智庫的社會影響力因此大打折扣,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智庫更是奢望了。
媒體在智庫成果推廣中扮演重要角色
傳統媒體和新媒體在智庫研究成果的傳播上發揮重要作用。從經濟學角度來分析,一個機構一個產業要達到可持續發展,不僅要守住自身優勢,更要創造新優勢,達到引領性角色。在互聯網時代,我們對於媒體的追求已遠遠超越一則新聞、一個報道、一篇文章。媒體轉型勢在必然。以前發生一件突發事件,我們第一時間會打開電視看新聞,傳統媒體拚的是時間,哪個記者、哪間媒體最快到現場進行直播報道,誰就是贏家。但現在有重要新聞時,觀眾讀者第一時間會打開手機,任何人都可以成為自媒體。
以鳳凰衛視為例,董事會主席劉長樂早在十幾年前就洞悉全媒體的必然趨勢,及時以電視為基礎,進而擴展到電台、雜誌,再發展到社交媒體客戶端。台長董嘉耀經常說:「大事發生時,鳳凰是『八爪魚式』地進行報道。」除電視直播外,還會利用互聯網,透過facebook、微信、微博等進行即時播報互動,務求從多角度全方位接觸觀眾讀者。
鳳凰有一句名言:「我們要影響有影響力的人」。媒體要傳播訊息,實現智慧傳播。而要達到這一點,就離不開另一個關鍵詞:互動。在全媒體時代,轉型中的智庫和媒體正進行着深度的融合與發展。近年,越來越多傳統媒體聘請自己的智庫研究人員,而與此同時,越來越多智庫組織喜歡招募資深媒體人,因為媒體人走在社會前線,知道公眾需要什麼,從而為智庫提供研究大方向,為政府作決策提出建議。
「智庫媒體化」和「媒體智庫化」大有可為
美國大選前,幾乎大部分主流媒體和智庫研究都預測希拉里勝選,結果特朗普當選令全球譁然,輿論紛紛批評媒體選前的報道,媒體則質疑智庫調研的可信度。要避免出現這樣的落差,引用研討會上一些專家的說法,就是要做到「智庫媒體化,媒體智庫化」。一方面,智庫研究人員要盡量收集到最真實的數據資料;另一方面,媒體也要想辦法了解公眾的心態。
媒體要轉型要發展,需要智庫的智慧;智庫要提升影響力,也需要媒體的宣傳平台。媒體可以進行智慧傳播,但是否能夠傳播智慧,高質素的內容就是關鍵。在轉型成為新媒體全媒體的同時,我們還需要打造成一種智庫性的媒體,提供和其他媒體不一樣的資訊。因此,傳統媒體必須跳出傳統,報道必須跳出報道,智庫也要跳出固有思維,多與媒體、政黨及其他智庫互動交流,而非只是埋頭研究。
香港作為中國的一個自治特區,並非國家實體,智庫發展先天不足不足為奇。然而,這並不是阻礙其智庫發展的最大困難。香港作為中國和世界「超級聯繫人」的角色已經駕輕就熟。隨着社會不斷發展,環球不穩定因素增多,香港更需要各類智庫出謀獻策,為政府提供具有前瞻性的研究建議。假如智庫都能回歸「思想庫」的本質,成為社會「智」慧的「倉庫」,相信一定能克服轉型中的種種挑戰,引領香港把握當下機遇,更好地繼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