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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棚閒話:草頭風味

2017-01-21

■ 青絲

陸游的《春殘詩》:「苜蓿苗侵官道合,蕪菁花入麥畦稀。」每年從冬至春這一段時節,正是苜蓿長滿路徑、一派生機之時,這一景色,在精於美食的人眼裡,也是河豚登盤供餐的序言。苜蓿在江南又被呼為「草頭」,除了有薄賤之意,人們也堅信,草頭昂揚的生命力,能夠化解河豚的毒性,故被作為與河豚固定搭配的食材。這種並無實際根據的飲食信念,也令草頭的地位獲得了提升,就此完成了從野菜到時鮮的轉型。

草頭是張騫由西域帶回的植蔬,因繁衍孳生,逐漸增多,價格低賤,曾是舊時清苦生活的代名詞。唐代薛令之是太子的老師,素宦於朝,生活簡淡,曾作詩自謔:「朝日上團團,照見先生盤;盤中何所有,苜蓿長闌干。」描述作為蔬菜的草頭,雜亂地堆在盤子裡,像是一條條長欄杆。因此,「苜蓿風味」又被後世之人作為教書生涯的特定喻詞。不過,在油水過剩的現代人看來,草頭的味道並沒有那麼不堪,反而是清腸刮油的上佳時蔬,不僅到野地裡採了來吃,還有專人種植,每至冬日上市,即成為許多人家餐桌上的主角,標識茞M新養生的飲食形態。

怎樣分辨草頭的老嫩,是有訣竅的。葉片寬大、菜梗短的草頭,長勢肥茁,最惹人愛。但是有經驗的人,往往會不動聲色地抓起一把,悄然鬆開手,若是已經開了黃花、長勢老韌的草頭,會很快彈開,恢復到原狀。只有嫩尖尖的草頭,猶如呆立當場、不知所措的孩子,任憑抓放,也不會有反應。把豬油在鍋裡燒熱,爆香幾粒蒜子,再將柔嫩的草頭放入煸炒,臨起鍋前澆上少許黃酒和白糖佐味,即為本幫菜裡的名篇--酒香草頭。黃酒和糖產生的獨特甜香,與草頭的清新氣息勾兌在一起,是令人口舌一新的滋味,散發荇派的小資風情。

在長江中下游沿線,人們對河豚有茷亄`的飲食情結。這種為了滿足口腹之慾的冒險,有了草頭帶來的心理撫慰,驚懼指數也被拉低了許多。河豚的肉質豐腴,脂肪肥美甘鮮,經過廚師的精心安排,草頭或被鋪墊在河豚身下紅燒,或作為輔料一同燉湯,都是完美搭配。菜端上來,是先吃河豚,還是先吃草頭,視各自的興致而定。千萬不要以為草頭是可有可無的配角,吸附了河豚油脂和鮮味的草頭,滋味並不遜色於河豚本尊。所以,用草頭聚鮮的方法也適合配以鱖魚紅燒,或做鱸魚草頭湯,每片菜葉都能讓人體察到浸潤含蓄的鮮美。

把草頭切碎,以鹽漬出水分,揉合到糯、粳米各半的粉團裡頭,捏成燒餅坯子。往平底鍋澆一圈油,先把餅坯煎得兩面焦黃,再沿鍋邊潑小半碗水,把餅燜熟,即為懷舊主義的小食草頭燒餅。這種由草頭帶來的充滿野趣的口味體驗,照亮過無數食客的獵奇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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