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阿利莫夫（塔吉克斯坦）、黃玫 譯
北京變成了一座空城。馬路上偶有汽車駛過，行人更加少見。總是人滿為患的超市和特別受外國客青睞的商品市場也都關門歇業了。廣場、街心花園和公園裡空無一人，就像好萊塢大片《魔鬼代言人》裡描繪的紐約那樣，這座擁有兩千萬人口的超級大都市，突然間萬籟俱寂。
身處無聲無息、空空蕩蕩的城市中感覺有點奇妙。你會首先問自己：那些人和車都去了哪裡？彷彿就在昨天，五百萬輛汽車還不分晝夜地擁擠在一起，呼吸着彼此的尾氣，現如今，春節假期的第三天，街上偶見的行人毫無顧忌地在紅燈時穿過馬路，根本不怕會被駕車剽悍的司機撞上。你還會生出一種念頭，似乎呼吸更加順暢了，天空也明顯變得更藍了。更有，你會難得悠閒，漫步走下到護城河邊，欣賞寥寥幾位溜冰者的表演，放開喉嚨大聲呼喊。
呼喊是一種很特別的呼吸鍛煉法。據我的一位中國朋友所言，呼喊的藝術是需要學習的。我沒有學過，但是曾經見過一位年逾古稀的中國老人練過。他站在護城河岸上，挺直腰板，雙腳分開與肩等寬，雙目緊閉，開始緩緩地通過鼻腔將空氣吸到肺。一兩分鐘後，便有一種聲音沿着整個封凍的河岸擴散開來，開始時隱隱剛能聽到，隨即漸漸加強，最後爆發成讓人振聾發聵的大聲呼喊。與此同時，那老人仰身向後，雙手拉伸到關節咯嘣咯嘣響，雙腳站得穩穩的，靴子彷彿要在馬路上扎根。
這畫面令人十分訝異，但偶爾從旁走過的路人卻毫不在意。連路過的狗也見怪不怪，只有一隻狗吃驚地看了一眼，舔了舔自己掛了霜的鼻子，汪汪地叫了幾聲。
我也想大喊一聲。鼓足了勇氣也吸足了冷空氣，但卻咳嗽起來。但我沒有放棄，繼續學着老人的樣子喊起來。我喉音很重的呼喊被斷續的咳嗽打斷，但回聲依然久久不絕，縈繞在凍僵了的柳枝間，沿着護城河岸傳揚。
最終，它融化了，消失了，凍成了冰。並沒有人特別關注我。因為中國人非常有涵養，隱忍是孔夫子留給他們的遺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