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頁 > 文匯報 > 視野 > 正文

彩虹身後的太陽是女生 舒米恩:文化乃知識和認同

2017-04-22

在接受本報獨家專訪時,以傳說作為比喻,台灣歌手舒米恩覺得自己的原住民身份讓他感受到:文化的傳承,不能夠「去脈絡化」。因為脈絡本身包含了久遠的歷史、人文、價值觀,是人對土地情感的源泉,若承載得愈多,音樂創作便會愈多。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徐全

圖:主辦方提供、資料圖片

作為澳門「台灣周」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舒米恩的《太陽的孩子》音樂會讓大家感受到了阿美族「花樣」的絢爛、「青春」的蓬勃。談及台灣原住民藝術中的音樂層面,舒米恩口中的高頻詞一直都是「文化」,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動態的永續傳承,而非簡單的舊貌恢復。

跨界的音樂想像和嘗試

傾力演繹《太陽的孩子》音樂會,造就了舒米恩的首次澳門行。他告訴記者,澳門演出呈現的藝術特點,乃是與弦樂的互動並進行編曲;在表現樣貌上,透過將吟唱和西方古典樂器的組合,展現出阿美族語的歌謠美感。所以整體而言,澳門之行的藝術表達乃是走比較安靜、文藝的路線。而舒米恩過往的風格,則偏向民謠的搖滾,因此在風格上,《太陽的孩子》音樂會是一次新嘗試,

「講勵志的故事」是非常關鍵的環節。之所以要在音樂會中加上自己的故事和創作,舒米恩認為,乃是因為很多人對他投入這一領域的動因比較好奇。而且就原住民語言而言,不少人還感到比較陌生,所以一有機會,自己便會多唱母語作品,向大家分享原住民的文化。

有趣的是,舒米恩自己的音樂學習乃是從高中開始。寫歌在他看來,是一個很重要的基礎,如果沒有寫歌,也不會進入現在的行業。回憶過往,舒米恩第一次創作,是為了幫助同學追求女生,所以心中會特別有成就感。那時的他,聽張學友的歌,台灣又流行宮崎駿的卡通,所以為朋友求愛而創作,便吸收了這些素材。

作為一名以原住民身份呈現音樂的歌手,舒米恩說自己選擇了電子音樂的編曲方式,這樣的刺激感對業界的老師而言顯得比較跨界,也打破了很多人對原住民音樂不一樣的想像。同時,音樂也是不同媒介的共鳴,是聲樂和器樂的交響,更是跨界的融合。舒米恩回憶道,2012年他在台灣的「國家戲劇院」演歌舞劇,與台灣「國家交響樂團」合作過,可以說是對配器和與古典樂器結合的完美運用;而曾經與沖繩的拉丁樂團合作,管樂部分只有長笛和長號。這些拉丁音樂來自美軍,卻與沖繩文化相輝映,如此藝術構成,令宏觀的效果呈現別具一格。

藝術傳承的根本:脈絡存留

舒米恩相信,每一種語言都會有自身的美感,所以對從事音樂創作的人而言,編曲是一個很重要的功課。但他強調,無論怎樣都不能夠「去脈絡化」,否則語言的取代性會非常高。所以舒米恩堅信,只要脈絡仍在,文化藝術傳承的概念便會存在,進而成為一種當代應用。

具體而言,舒米恩指脈絡包括了原住民語言應該有的邏輯。他向記者舉例道,在阿美族中並沒有「彩虹」這個單詞,族人們在表述彩虹時,乃是以「抓太陽的陷阱」來進行描繪。據舒米恩介紹,這源自一個傳說:「以前有兩個太陽,一個是男生,一個是女生。但男生太陽調皮搗蛋,導致部落乾旱,部落於是派遣勇士想射下男生太陽,但是它太調皮,最後只能用陷阱去抓它。這個陷阱便是彩虹,而男生太陽便成為了後來的月亮。」

因此,在阿美族的文化中,太陽是一個女生。舒米恩直言,這個故事就是文化的脈絡,可以用來進行創作和取材。若簡單將彩虹意象化,則彩虹本身的文化內涵就全部沒有了,傳承也就失去了意義。

原住民:土地關懷的旋律

原住民身份的確認和正名,在台灣經歷了一個長期而複雜的過程。舒米恩說,在進大學之前,自己沒有原住民身份、原住民藝術的意識,但是伴隨成長,會問「我是誰?」自己的家庭、地區、城市,與自己一切息息相關的元素,在不一樣的環境中,成為刺激身份思索的動力。

台灣經歷過原住民不能使用自己語言的暗夜年代,舒米恩亦曾經歷過那段歲月。當舒米恩在台灣藝術大學讀書時,他記得三千多人的學生中只有六個是原住民。可見,在曾經的日子裡,原住民及其文化的邊緣,是不能否認的事實。舒米恩對記者說,反而是在教會中,傳教士會用阿美族語言。他回憶道,傳教士為了傳教,用母語歌來創作傳教歌曲,曲子的語感在音樂的調性上與西方歌曲不同,它保留了傳統阿美族的音階,聽起來像傳統歌曲,有傳統的性格。這對原住民音樂的發展有不小的影響。

在都市化的環境中,原住民藝術創作會有一定的斷層、消失危機嗎?舒米恩覺得有這樣的可能,但他同時很樂觀,認為網路的發展提供了新的契機:因為網路成為了應用語言的載體,數位化的結果,讓錄音的門檻變低。錄音的軟體程式可以使用,任何人都可以將自己的作品放在網路上。

而這種傳承的使命,也將落在年輕人身上。在舒米恩看來,新時代的工具,新時代的人會使用比較多,只要有熱情和動力,便會有希望。他坦言,物質可以放在博物館,但是歷史、故事無法放進博物館;技術與知識相結合,文化才能夠有當代價值。

固然,高中時代的創作,在舒米恩眼中,看到的比較多是愛情與友情;進入社會便會看到勵志、對土地的關懷或是家人等不同面向。所以,舒米恩深信勵志也是對土地的愛與堅持:大家不希望自己生活的土地被賣掉,而導致被迫搬離,讓家的感覺消失--始終,土地是家,而非商品。

回望歷史,就記者感知而言,從上世紀50年代台灣原住民精英高一生(Uongu Yatauyogan)在青島東路的囹圄幽靜中寫下思年愛妻的《春之佐保姬》的動人旋律,最後殞逝馬場町;到今日對土地讚頌的原住民歌謠之花繁茂綻放,展現對生活的信心和土地正義的追尋,這條台灣路走得艱辛、動人而刻骨銘心。

「文化不是血統而是認同的問題」,舒米恩對此深信不疑,他矢言會繼續用自己的立場去分享部落、族群的文化。因為歷史無法抹去,所以舒米恩審視作為知識的文化,其抽象的價值觀、歌謠需要好好承載,在傳統的脈絡中實現動態的傳承。

讀文匯報PDF版面

新聞排行
圖集
視頻